第六章 接見

“牒:奉處分,宰字之術,若驅群雞,緩之則散,急之則亂。此言雖小,其理其中,知者非難,行之不易……事須差攝澠池縣令。”

“牒:奉處分,凡城一邑,皆列六曹,雖雲具體而徵,豈可從心所欲。況縣丞之佐理也。令長憚其糾摘,猾吏稟其規程,苟能自強,何患不立……事須差攝澠池縣丞。”

“牒:奉處分,夫縣尉之設也,其官雖卑,其務甚重,動則推詳滯獄,靜則慰撫疲氓……事須差攝澠池縣尉。”

……

龍池宮內,幾位新官上任的澠池令、丞、主簿、尉興高采烈,互相恭賀。

靈寶縣令杜曉也來了,他已經升任邵州司馬兼營田巡官,專門負責垣、崤、澠池等縣的營田事宜。

所謂邵州,是新設立的。國朝初年曾經設過,治垣縣。邵樹德已經上奏朝廷,請復置邵州,轄垣、王屋、崤、澠池、硤石五縣,治崤縣。

這五個縣比較坑,山脈無窮無盡,黃河北岸是王屋山,南岸是崤山等秦嶺余脈,地形破碎,為山勢所隔,百姓在河谷地或山間盆地內耕作。崤縣五千戶百姓,就在這樣的地形下生活,修繕國朝盛時開鑿、張全義復又整修的水渠,且牧且耕。

五個縣裏,崤、硤石是陜州屬縣,王屋是河南府屬縣,統一劃入邵州,朝廷看了頭皮發麻。但也沒辦法,玉山都的徐州將校子弟隱隱鼓噪,邵樹德又遣人送來一批牛羊、青鹽、皮毛,最後還是同意了。

邵州隸保義軍,刺史為朔方幕府互市司判官梁之夏,剛剛從靈州啟程,尚未抵任。

華州幕府判官司馬鄴任邵州別駕兼館驛巡官,也在路上。

“一見到諸位英才,我的心情就好了許多。”步入清涼殿之後,邵樹德掃了眼濟濟一堂的學生,笑道。

“參見大帥。”眾人紛紛行禮。

“都坐下吧。”邵樹德回禮,然後吩咐親兵去煮茶。

“杜二郎此番前來,又與高將軍一起共事了。”邵樹德將目光投注在杜曉身上,說道。

杜曉之前任靈寶令,本人才幹固然不錯,將靈寶縣帶上了正軌。但邵樹德通過其他渠道得知,杜曉身邊有幾個幕僚是他父親杜讓能派去的,精於實務,洞悉人情,治理靈寶,他們可能發揮了更大的作用。

京兆杜氏的“天團”,治理一個縣,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屈才了,屈才了啊,邵樹德打算好好壓榨一下他們,挑戰下荒蕪的邵州山區。

“高公鎮垣縣,汴人不得進,某十分敬佩,自當拜會。”杜曉中規中矩地回道。

邵樹德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了什麽,轉過頭對鄭勇吩咐了一聲。

很快,長子嗣武、嫡長子承節也走了進來。

眾人紛紛行禮,兩小兒也一一回禮。

“坐為父身側,好好聽著。”邵樹德招了招手,讓承節坐在左手邊,嗣武坐右手邊。

“崤縣去歲編戶齊民,倉促間開田千余頃,種了冬麥,今歲收獲,畝得粟麥八九鬥。開春後又種了春麥、豆子、苜蓿,累計開田兩千余頃,秋收應頗為可觀。我要求不高,從今歲秋播開始,五千戶百姓,至少開田三千頃,一戶六十畝,三圃制下,粟麥、豆子、牧草都有考核,我軍役畜、戰馬甚多,沒有草料可不行,光喂糧食喂不起呢。”

杜曉湊趣笑了一聲,其他人也跟著笑了。

“垣縣本有七千戶青唐吐蕃,與汴軍幾次戰鬥,損失不小。華州會招募一批貧苦百姓到垣縣入籍,湊足五千戶。”

“澠池縣更大,編一萬戶。”

“硤石縣,一切如故。”

“王屋縣,還待奪取。”

邵樹德大體上說了幾個縣的安排,主要是說給杜曉這個營田巡官聽的。

這番布置,有點後世北宋、西夏在綏、銀等州邊境,搶耕、護耕、盜耕的意味了。

雙方在戰線犬牙交錯的地方招募百姓耕田,聽起來不可思議,說到底還是為了就近獲得糧食,減輕後勤壓力。

每到春播及收獲時節,都必須重兵壓陣,尤其是後者,收完自己的再去搶別人的。

以北宋的國力,即便有黃河水運幫忙,都對長途轉運物資非常畏懼。邵樹德當然也想在前線收獲大批糧草,就地征戰了。

崤縣五千戶百姓,除少量華州夫子外,大部分都是黨項山民,參加過對汴軍的作戰,農閑時也經常訓練,家中都有武器。邵樹德不指望他們的子孫有多能打,但他們這些第一代人,還是敢拼命的,服從性也很好,都是潛在兵員。

汝州的汴軍,有胡郭城擋著,大隊過不來,小股人馬翻山越嶺而來,還真不一定玩得過這些土團鄉夫。所以,崤縣這會基本已經算是後方,可以放心生產。

垣、澠池二縣就有些麻煩了,直面汴軍威脅。一路出王屋,一路出硤石堡,還是可以騷擾到的。但既然敢設立邵州,就是欺負汴軍主力在東面,西邊兵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