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害怕三個哥哥真商量起來要謀逆,溫夏仍再叮囑,忽聽白蔻入殿來道:“娘娘,乾章宮傳大將軍去面聖。”

愁上粉腮,溫夏眼波急轉:“大哥,切勿惹怒他。”她盈盈杏眼中帶著一絲哀求。

她三個哥哥自小為了保護她,什麽都做得出來。

溫斯立拍拍她的手,終是低沉應下。

乾章宮。

戚延一襲玄色龍袍,帝王氣場森冷沉郁,睨著殿下挺拔剛毅的溫斯立,皮笑肉不笑道:“將軍擅自回京,還未得朕令擅自進入後宮探望皇後,不該是一個智勇雙全的將領所為。”

骨節分明的手指端起白瓷茶盞,戚延輕吹著茶湯熱氣,動作高貴優雅,只是似笑非笑的薄唇噙著冷意。

溫斯立不卑不亢:“皇上誤會了,臣入後宮是得太後恩準。並且臣此次回京,也是有重大軍情需親自向皇上稟報。”

溫斯立呈上軍情奏報。

當今天下盛、燕交戰已久,都想一統山河,數十載來軍事實力皆不分高下。

也是自兩年前,溫立璋在臨死前那場戰役中大戰燕國之後,燕國才知難而退,這兩年休養生息,只在文化上攻擊大盛。時常嘲笑大盛乃蠻夷之邦,連皇帝都是個胸無點墨的。

“皇上也知,今年春起,燕國新帝即位後野心昭昭,多次率兵突擊邊關等地,擾我燕民,這次又密謀攻我南城關。”

“這是燕帝的起兵計劃。”

溫斯立解釋著戚延手上的奏報與地圖。

是他安插在燕國的內探所刺回的軍情。

他回京倒不是因為這樁事,這種情報完全可以快馬加鞭著人遞來。

他只是需要一個搪塞戚延的理由。

早在聽到溫夏失明的消息後,溫斯立便已接上母親一同趕赴回京。

而接下來的話,才是他這兩日在途中謀劃的重點。

“皇上可知燕國齊王?”

戚延對國事並不關心,原本是要捉個由頭懲治一番溫家人,此刻被溫斯立牽著鼻子走,糟糕透頂,不耐地道:“一個沒腿的瘸子而已。”

“齊王是身殘不假,可皇上應知他乃燕國先帝最看重之子,原本皇位該由他繼承,卻因雙腿突遭殘疾而與皇位失之交臂。”

“這人不僅殘疾,還患了羊癲瘋,傳言發病時都不似常人。”戚延不耐打斷:“你提他是何意?”

“若是此人想篡奪皇位呢。”

戚延目光微凜。

溫斯立道:“燕國莊氏一族乃強盛世族,連莊氏都願倒戈新帝,擁立出一個身殘的棋子,皇上何不也成全這份大計。”

溫斯立漆黑雙眸直視戚延,相信戚延會明白他所言。

龍椅上,骨節勻稱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

戚延逐漸勾起薄唇,目視階下剛毅挺拔的男子。

溫斯立不卑不亢,像參天大樹巋然屹立,也微垂眼簾避開帝王龍威,遵著君臣之禮。

可戚延多麽清楚,溫家沒一個是好對付的。

死了一個溫立璋,可還有溫斯立,溫斯行,溫斯來。

他原本是要治溫斯立一個武將擅離職守之大罪。

可此刻卻絲毫沒有治罪的理由。

這軍情的確很誘人。

他與溫斯立都知道,只要在燕帝發兵之際多打幾處假仗,分了燕帝的心,便給了那殘疾齊王一個篡位的機會。

只要那又殘又瘋的人當了皇帝,還不愁這燕國不好拿下麽。

不過溫斯立說了這麽多,就差沒直接把“你看我溫家多行,敵國處處是都是我家的探子”擺在明處。

他戚延雖然懶得管朝政,但不代表他是個廢人,到手的疆土都不拿。

長睫微垂,薄唇終是扯出淡笑,戚延慢斯條理整理袖擺:“嘖,溫將軍能攬這麽大的重任,屆時要是讓朕失望了,那可不是一個小罪名。”

溫斯立躬身道:“多謝皇上信任。”

不待戚延吩咐,他已經退行著走向殿門,根本懶得與戚延多待。

“既然軍情如此緊急,溫將軍不必逗留,即刻回朔關吧。”

溫斯立聞聲止步回頭。

龍椅上冷雋的帝王慢慢悠悠揭開翡翠籠蓋,輕攏寬袖握一支鎏金長柄鋪網,正逗弄著裏頭的蛐蛐。

那是一盞極精美的八角雕繪提籠,奢靡到由整塊翡翠原石打造,天然玉石最難得的陽綠與冰濃紫如鴛鴦交臥。

那原本是張太後為溫夏尋來的翡翠原石,卻被戚延搶了去。

誰都知道溫夏癡愛翡翠,收藏的翡翠物件許許多多,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同一塊原石上有陽綠與紫色,做夢都想要這樣一只春帶彩手鐲。

她從小到大都愛極了翡翠,溫家從來不覺得這是奢靡,可戚延說這奢靡,這不符合皇後端莊勤儉之德。

他收了溫夏許許多多的玉寶。

那原石被戚延霸占去那天,溫斯立遠在邊關,聽自己人來信裏說溫夏哭得很是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