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5頁)

他居然是很正常、很懇切地這麽說的。

王珩雖然大膽反抗安排,追求自由婚姻。但他的思想跟現代教育還差著一大截。

對於這位大名鼎鼎的“再世衛玠”來說,他生來便只以正君身份自居,從未想過伏低做小。如果說謝不疑願意為側室,王珩卻寧死都沒有這樣的念頭。在他眼中,薛玉霄是他屬意的妻主,妻主有側君、通房,是貴族娘子情理中事,而他也是真心實意為她擔憂後嗣,怕薛氏會傷於後代不旺、走了他母親的後路。

裴飲雪攥住薛玉霄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捏了她一下,好像在說“都怪你”。

“後嗣之事乃天定。從前妻主眠花宿柳、風流放浪,如今收心改正,以國事為要。”裴飲雪頓了頓,“這很好。”

王珩頷首。他其實對薛玉霄的仕途也十分關注,不然也不會抑制心情,到今日才“偶遇”相見。他怕自己表現得太過親昵,會讓皇帝忌憚薛、王兩家的力量。

至於聯姻,更是一線縹緲之事。這固然令人神傷,但都沒有薛玉霄的前程更重要。

“是……以國事為要,這很好。”王珩喃喃低語,視線不由得跟薛玉霄對視,她的眼眸依然清澄純凈,一如那日扮女裝在珠玉樓以琵琶相見,這份絲毫無改的“知音之情”,既讓王珩心中顫動珍惜,卻又令他傷懷痛楚不已。

薛玉霄還沒從這眼神裏品出什麽,他就已經撐不住表面端莊,撤開視線,斂眉輕咳,輕聲道:“我先走了。請郎君照顧好……”

他本沒有資格關心薛玉霄的,何況是讓裴飲雪代他關心。

王珩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麽,重新登上王家的馬車。在車簾落下的那一瞬,他忍不住回眸,見到裴飲雪執著薛玉霄的手,為她掃去沾上發鬢的落葉。

落葉飄忽而去,尚可觸碰她的發鬢肩頭。他卻連對視說話都要把握分寸,不如落葉自由。

一直到王家馬車擦肩而過,走出一段,薛玉霄感覺發釵都被他摸亂了,才道:“真的還有葉子嗎?你是不是騙我呢?”

裴飲雪瞥了她一眼,把不小心勾出來一道的青絲給她捋回去,糊弄說:“有,你不知道你身上掉了多少落花枯葉,難道你有什麽吸引花葉的馥郁香味不成?所以都恨不得紮根在你身上。”

薛玉霄道:“……嘶,意有所指,我得好好想想。”

裴飲雪收回手,見到王氏車馬走遠了,便牽著她上車。一進車內,反而半帶惱意地撇開她的手,把懷裏的鎏金小手爐放在案上生悶氣,半晌憋出來一句:“王珩欺人太甚!”

薛玉霄眼神迷茫:“啊?”

你們不是聊得挺好的嗎?他還要給你送補品呢,王公子心地善良啊。

裴飲雪繃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跟她生不起氣,只擡手把她腕上的佛珠摘下來,連謝不疑的東西都開始遷怒了:“他一個外人,有什麽身份關心你的後嗣、關心薛氏的人丁。也只有你們女人聽不出來,換是任何一個男子在這裏,都會被他氣到。”

薛玉霄道:“這……好深奧的道理。”

他摘下自己手上的一串菩提根乳白手串,戴到她腕上,擡眸看了薛玉霄一眼:“什麽姐姐弟弟,你是他哪門子的姐姐?我看是叫情姐姐還差不多,要是換一個悍夫在你身畔,當場便叫人與他爭論了,你還無動於衷,你……”

薛玉霄第一次見他鮮活惱怒至此,雖然沒聽進去他說什麽,但眼神不由得落在裴飲雪泛紅的眼角上,他的唇在剛剛忍耐時被自己咬出淡淡的齒印,浮著一片水潤的薄紅,唇肉淺淺地腫了一小塊兒。

他說什麽呢……怎麽把嘴都咬得紅腫了?疼不疼,要不要細看看……

“他欺人太甚,你也很過分。”裴飲雪總結,“溫柔留情,意存憐惜,看起來是個絕世無一的好人,但這份不通情愛之心,反而讓他們覺得尚有機會似的,有我在一日,他們能有什麽機會?難不成你的正君之位命裏就屬於王家不成?本來是他的,王珩自己不要,現在要搶也晚了。”

他說到這裏,忽覺自己的言語也十分嫉妒生恨。他平生與世無爭,連受到什麽委屈都毫不掛懷,自行消受,唯獨在薛玉霄身上屢屢失態,情緒發作時立如山崩,壓都壓不住。

裴飲雪頓覺後悔,怕自己的形象還沒經營好,就已經嚇到了她、惹她討厭,便慢慢止住話語。沒有台階,只能悄悄地看過去幾眼。

他話語一停,薛玉霄也倉促地收回自己盯著他唇瓣的視線,掩飾般輕咳一聲,在腦內尋找話題。

在她思考話題的空档,裴飲雪不由握緊了手,又慢慢松開,低聲道:“……這是我之前戴的。是顧傳芳老師教我學棋時,在裴家內學堂所贈,老師清絕脫俗、不以物品貴重為先,所以樸素了些。好像……不太配你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