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3/3頁)

胡床四角是用磚石壘高的,木板鋪著一層草,再鋪被褥。她控制著身姿和呼吸,躲入狹窄的胡床縫隙當中,把被子留在了上面。

慢慢地,一雙鐵板靴走了進來。

獨孤無為掌心出汗。她沒有佩甲,定然打鬥不過,只能沉默地、壓抑著一切聲息地觀看。

暗夜無聲。

來人是個練家子,根基深厚。獨孤無為聽到一聲很輕、很輕的抽刀聲,那是刀背緩緩擦過皮鞘的低悶暗響,這短暫的響聲卻宛如在她的天靈蓋上開了一刀,令人渾身上下都滲透出一股悚然寒意。

忽然間,獨孤無為聽到胡刀劈了下來,斬在被褥包裹著的皮靴和衣物上,床板震動。

來人站了片刻。或許是傷了右手、所以用左手拔刀殺人的緣故,一些不夠正常的觸感並沒有能提醒她。這雙鐵板靴走開幾步,抽開一旁的箱櫃,獨孤無為知道她是在找火折子,要點燃蠟燭看一看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床這邊太暗,沒有月光,看不出有沒有血跡。

獨孤無為一點點地、悄然無聲地從床下爬出來。她盯著來人翻找的背影,借著隱約滲進來的一絲月色,她大約能辨認出此人的背影很熟悉……但熟不熟悉都不重要了,她輕輕的拿起放在床頭的大弓,靠近、再靠近——

忽然間,獨孤無為猛地將大弓套下,弓弦迅速地勒進了對方的脖頸,一瞬間就沒入咽喉,連一聲悶哼都沒發出,立即倒頭死去。

獨孤無為滿手都是沾上的血,她察覺到面前的人不再掙紮,這才緩緩松開手,點亮火折子照了一眼,見是尉遲將軍。

此人絕沒有這樣的心性,肯定是有人唆使!獨孤無為心中大駭,不知道還有沒有後手等著自己,立即穿上衣服趁夜離開軍營,她偷偷牽馬,避開巡邏之人,向遠處逃命而去。

狂奔了幾乎一夜,馬匹疲倦,獨孤無為這才逃出生天。她立於四野,天地蒼涼至極,為了辨認方向,便問當地居民這裏是什麽地方。

跑了一整晚,黑暗中連路都沒有仔細分辨。

當地的漢民與鮮卑人摻半,一個鮮卑農婦道:“大人,這是忻州地界啊,不要再往前去了,前面是齊人,齊人的大股軍隊就駐紮在那裏。”

獨孤無為聞言,愣在當場,她謝過農婦,在路口徘徊片刻,長長地嘆息一聲——天地之間,居然只有這一個地方可以投奔容身。

煙塵掠過。

在薄霧霞光初升的清晨,薛玉霄半困半醒地起身,她走出大帳像往常一樣看了一眼日出,視線只是隨意輕瞟一眼,瞟過去的刹那忽然頓住,盯著由遠及近的一個小黑點。

她身邊的隨侍女官問:“陛下?”

薛玉霄擡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兩側侍者沉默不言,垂首給陛下系上披風、歸攏發髻,她卻絲毫未察,看著那個黑點慢慢靠近,直到那人被親衛攔下時才回過神,連忙轉頭跟韋青燕道:“青燕,讓你的人把她放進來。”

韋青燕應了聲,掉頭去傳令,遠處的哨崗這才放行。她回身侍奉陛下,見薛玉霄盯著那人目不轉睛,忍不住問:“陛下,你在看什麽呢?”

薛玉霄頓了一下,喃喃道:“我的SSR。”

韋青燕:“……啊?”

薛玉霄更正道:“我的名將啊!天下民族融合大業正在我輩,只有兩位李將軍也太單調了,我也要一個復姓的將軍做麾下嘛,聽起來這麽酷!”

韋青燕:“……”

她展顏笑道:“隨我去迎接。”

黃塵白日兩相蒙(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