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辯駁 雨下一整晚(第2/2頁)

林譽之說:“我倒希望我們現在有血緣關系,林格。”

林格愣愣看他,滿肚子的話都咽了下去,不敢再出口。

她第一次從林譽之口中聽到這種話——這種——

之前他們最怕的就是有血緣關系,最不想真正地和對方成為“親人”,成為“一家人”;

現在的林譽之,在清晨,在陽光大好的時刻,捏住她後脖頸,一字一頓地說,倒希望他們之間有血緣關系。

林格的大腦短暫地缺氧,她忽然不能看穿此刻的林譽之,無法洞悉他的目的。

她有些暈眩,需要緩一緩,再緩一緩。

“我真希望你是我的親妹妹,”林譽之說,“你這個什麽都不懂,只知道爽,撩撥完人就走的壞心眼……”

林格猜測他大約是想說“東西”。

林譽之還是沒有說出這兩個字,他在此刻停頓幾秒,默然將它跳過,像悄然放下的橡皮刀。

這個時刻也不會說出侮辱她的話。

他只是壓抑著,壓抑著——就像從前十幾年前一直習慣了那樣,所有情緒都被壓縮,真空,塞進小小的罐子裏,丟進陰暗角落中。

“要不要我和你說,我現在有多希望你是我親妹妹?”林譽之忽然笑了,他原本在摩挲林格脖頸上的那道紅,此刻手上移,觸碰著她的嘴唇,捧著她的頭,仔仔細細地看她,“我希望我們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有相似的地方,相似到一出門,別人就知道你和我有聯系,就知道你是我妹妹。”

林格問:“你是不是發燒了?”

他的手指催發著她肌膚的顫栗,一路過去,如澆在跳跳糖上的水。

“我們流著一樣的血,小時候躺過同樣的子宮,從同樣的母體中吸取營養,”林譽之說,“我真希望能和你浸泡在同樣的羊水中,從你剛出生就看著你,陪著你。”

血緣將是他們之間最堅韌的紐帶,牢不可分。

無論再怎麽分手,再怎麽爭吵,再怎麽決裂——

他們都會是兄妹。

永遠都不能變的兄妹。

割手腕放掉一身的血,尖銳薄刃刮掉所有皮肉,抽出筋,打碎骨,化作灰碾成塵,他們也都是兄妹,一輩子就該一起生活的兄妹。

林格喘口氣,她覺得林譽之的狀態很糟糕。

他並不是那種大吼大叫的震怒,但比那種提高的聲音更可怕。

林格不打算再繼續和他爭吵,在此刻激怒林譽之似乎會有糟糕的後果;權衡片刻後,她閉上眼睛,說:“你掐得我脖子很痛,我晚上還有直播,不想對每個同事解釋,為什麽會被哥哥掐紅。”

林譽之松開手。

他說:“如果你是我親妹妹,是不是,現在我幫你,以後幫你,都是理所應當的?”

林格說:“你不是想讓’照顧’理所應當,你是想讓’管控’變得理所應當。”

“林譽之,你看,我在這邊的夜生活,和什麽人約會也好,吃飯也好,不回家——都不需要向爸爸媽媽報備,”林格說,“我只是暫時住在這裏,為什麽連這種事都要對你講?你是我什麽人?”

林譽之說:“暫時?暫時住在這裏?”

“嗯,”林格說,“等媽媽下次回揚州,我就搬走。”

“你想搬到哪裏去?”林譽之看她,“為什麽要搬走?”

“因為你,”林格提高聲音,“林譽之,你吃醋也要有個限度。你還記得你是我哥哥嗎?是之前談戀愛太久,你忘掉了該怎麽做哥哥?”

“忘掉的人不止我一個吧,”林譽之平靜地說,“你知道我會吃醋,那你昨晚的表現又是怎麽回事?是之前談戀愛太久,你忘掉了該怎麽做妹妹?”

同樣的話反擊回來,他不會如林格一般尖銳,只是定定看她。

他們的腳下,光潔地板上,是跌碎的杯子和淋淋的水,破碎的玻璃渣有著鉆石般的光芒,浸泡在微澀的檸檬百合水中。

他們都知道對方怎麽想,都知道對方的目的,都在等對方先忍不住。

“你故意的。”

“我故意的。”

幾乎是同時說出口。

林譽之停下。

林格仰臉,她承認:“沒錯,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在你面前大聲講電話,故意在你面前約其他男人,怎麽樣?我現在敢向你承認,你敢告訴我嗎?你敢現在就說,你到底是我什麽人嗎?你在以什麽理由吃這些醋?”

“那你呢?”林譽之說,“你究竟怎麽看我?你以什麽樣的心態故意刺激我吃醋?你話裏話外都在逼我承認我沒放下,你呢?你放下了嗎?”

他終於問出口,沉沉:“林格,你想讓自己的哥哥繼續當你見不得光的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