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眾人一聽這句,忍不住詫異,陸常在這是瘋了不成,旁人都避著身邊的奴才爬床上位,偏偏她還要親手將人送出去。

婉芙也下意識蹙緊了眉。

陸常在只提了這一句,就不再多言。

前朝還有政務,李玄胤下令徹查此事,務必要捉住那只黑貓。叮囑了陸常在幾句,聖駕就離開了吟霜齋。

而那個出了頭的宮女,好似只是被提了一嘴,並無再多的水花。沒人能看懂皇上的心思,也沒人敢去猜。聖駕一走,裏面的嬪妃也沒甚好留的了,各自散去。

皇後走時,深深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婉芙。

待沒了人,陸常在坐到窄榻上,讓跪著的宮人起身,看向婉芙,“你回去歇去幾日,日後就到內殿伺候吧。”

婉芙低垂著眉眼,應了話,並未多問,退步離開。

柳禾為陸常在捏肩,“娘娘此舉,是不是對那婉芙太好了些,若她日後借著主子上位……”

陸常臉色尚且蒼白,“便是上位又如何,她若想害我,住在吟霜齋裏,豈會沒有時機。”

柳禾張了張口,陸常在卻是累了,堵住了她的話,“只賭這一回,即便輸了,我也有龍裔傍身,不虧。”

……

婉芙回了廂房,幸而這是八月的天,尚且暑熱,她沾染的那一身水汽,跪了這麽久,也幹得差不多,不至於染了風寒。

她那條巾帕細細擦去烏發的水,記起陸常在在殿中的話,輕輕咬住下唇,她對陸常在的印象依舊是剛進宮時的謹小慎微,說一句話要斟酌再三,到最後幹脆不說。

大抵是有了身孕,改變了她,她拭發的動作慢下來,眸光微凝,陸常在的意思,雖未光明正大直言,卻無處不在暗示,她可借由吟霜齋上位。但成功後,她就是欠了陸常在大大的人情。

婉芙唏噓地嘆了口氣,深宮吃人,步入其中的女子都是走一步算百步。

……

野貓之事遲遲沒有頭緒,皇上在那日之後又少有再來後宮,婉芙倒是能進了殿裏伺候。一來二去,陸常在得空也會與她說上幾句話。

“你這手藝確實討巧。”陸常在摸著她娟帕上的蝴蝶紋樣,笑道,“瞧瞧,畫得栩栩如生。”

柳禾不滿主子對婉芙這麽熱絡,但主子既然發話,她總不能拂了面子,跟著誇了幾句。

陸常在對她是越來越熱切,婉芙不好直接承了這句話,便道:“主子謬贊。”

彼時乾坤宮,陳德海抱著一堆折子從外面跑進來。

這日下了小雨,小太監給他撐傘,極力護住了懷中這些金疙瘩才免被雨水沾濕。

折子整整齊齊地疊到禦案上,陳德海拿袖子抹掉上面的水汽,又歸了類,才候到一旁侍候。

帝王拿起一卷翻看,看到最後,眼目微沉,朱筆在上批閱,對一旁站著的陳德海道:“宣寧國公進宮。”

不錯,寧國公昨日就回京了,不止回京,還誤打誤撞立下了大功。陳德海咋舌,人和人的命運就是這麽不同,誰能想到,寧國公去一趟北方,本是受罪去的,結果意外地修築調水壩,緩解旱情,是大功一件呢!

陳德海領命退出去,半個時辰後,寧國公領旨入宮。

寧國公雖年逾四十,卻生得身姿筆挺,風流倜儻,一雙笑眯眯的桃花眼至今還惹得京中女子含羞曖昧。既是大功臣,陳德海自當好好伺候著,做了禮請人進去。這寧國公也沒架子,對陳德海客客氣氣的。

待入了殿,陳德海候到外面。要看皇上是否器重哪個朝臣,就跟寵愛那個嬪妃一樣,看那個朝臣在這乾坤殿停留的時間長短。顯然寧國公是得了器重,他在外面吹了大半個時辰的雨水,人還沒出來。

陳德海連打了兩個噴嚏,殿門終於打開,寧國公紅光滿面,意氣風發,料想是得了皇上不少誇贊賞賜。

他虛虛擡手,“奴才送國公爺。”

寧國公朗笑抱拳,“有勞。”

待將人送走了,陳德海才進殿,但殿中氣氛有些微妙,不似他想得那般,帝王靠在龍椅上,指骨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禦案,冷笑一聲,“欺君罔上,目無王法!”

別的不提,光是這兩項可是大罪啊!

陳德海不明緣由,撲通跪下來,顫抖著道:“皇上息怒!”

李玄胤睨他一眼,“去查查,倒底是誰在背後幫他。”

陳德海一愣,聽皇上這意思,寧國公做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做的,而是占了別人的功勞?

他心中暗罵寧國公愚蠢,皇上是何許人也,能從一眾皇子中廝殺出來,哪是那麽好糊弄的,寧國公是膽子肥了,敢欺瞞皇上!

這寧國公府雖是世家官爵,不過是占了世家的名頭,看著好聽,實則早已外強中幹,若沒在宮中當貴嬪的嫡女,誰還會對他客氣。不過……想到吟霜齋的婉芙姑娘,這日後寧國公府說話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