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海棠,那是何物?”璟嬪攪緊帕子,輕問出聲。

“主子有所不知,這貓最為喜愛的兩種花草,一種是荊芥,另一種就是秋海棠。”太醫將丹蔻銀匣呈上去,“這丹蔻中放上了秋海棠,就會放出貓兒野性,才致傷了小公主。”

“可這丹蔻是陸常在送與我的……”璟嬪陡然止住聲,看了皇上一眼,話雖未說完,在場的人卻都明白了那意思。她們忽然記起,陸常在落水之後,送了她們每人一盒銀匣丹蔻。

陳貴人瞄了眼指甲的水紅丹蔻,只覺得晦氣,使勁搓著手,“陸常在是何居心,難道你一個人落水不成,還想害得整個後宮!”

“我並無此意。”陸常在見各宮嬪妃看她可懼又厭惡的神情,著急地起身要解釋,柳禾扶住她,“主子有孕在身,可萬萬小心,莫動了胎氣!”

這句話不高不低,卻恰好叫殿裏的人聽見,倒底是有皇上在這,不敢太過放肆,陳貴人也只是氣惱,卻一句話不敢再說,一味地搓手上的指甲,搓得發了紅。

徐才人擰眉深思,似是細想了一番,“陸常在落水後,何太醫為陸常在診脈時,可發現了秋海棠?”

何太醫當真細細去回想,斟酌一番才開口,“那日微臣見常在主子甲上確有點紅,但是計量太少,微臣並不確信。”

“當時我確實塗了丹蔻,只是時間太長,落水那日已經淡去了。”陸常在旁邊聽著,提到自己,生怕再有牽連,忙去答道。

徐才人似是仔細去想,“既然陸常在明知放了秋海棠的丹蔻會招引到野貓,又為何要忽然給各宮送一匣丹蔻,是否是有意為之?”

這下眾人眼光俱是投向陸常在,陸常在一時情急,若因這事遭了懷疑,可真的是百口莫辯,眼神看向殿中跪著的女子,正欲說話,就聽她開口:“是奴婢的主意。”

女子的聲音柔軟又堅韌,引得眾人視線齊齊投過來,跪在地上的,不過是一個卑微至極的奴才,猶如地上的螞蟻,主子們隨便一踩,就沒了性命。

婉芙微微側過臉,看向徐才人,“奴婢想請問徐才人,那日是怎麽看見奴婢放走的那只野貓,奴婢記得,那日徐才人走得並不是那條宮道。”

她又問向陳公公,“陳公公可記得徐才人走了那條宮道?”

陳公公乍然被點到名,覷到皇上的冷眼,哪敢耽擱,立即去想,那日他走了一路沒福過禮,確實沒有見過主子,若說有,也是在遠遠的岔路上,他如實回答。

婉芙斂眸一笑,“既然如此,才人主子倒是好眼力了。”

徐才人眼色微閃,急道:“你這奴才顧左右而言他,分明在審問你為何要給各宮送丹蔻的事,你卻敢質問主子。那日我自然是看見了,不然何敢欺瞞皇上!”

她手中帕子攪了攪,忽想到:“皇上,不如讓吟霜齋送丹蔻的宮人帶進來,審問一番,她們受不住,自然就說了。”

李玄胤眼目掠過跪著的女子,她依舊是平靜如常的神色,並無半分不妥。李玄胤轉開眼,對陳德海道:“把人帶過來。”

陳德海爬起來應下聲,領著幾個小太監去帶人。

直到出了明瑟殿,他才真正緩口氣,他又不傻,看出這是婉芙姑娘在牽著徐才人的鼻子走,也不知道這婉芙姑娘倒底弄什麽名堂。

正殿等了一會兒,陳德海就帶著吟霜齋一眾宮人到了殿裏,一入殿,跟在後面的小宮女撲通跪到帝王面前,神色慌張,“皇上饒命,奴婢冤枉,奴婢只是聽命行事啊。”

婉芙側過頭,看清那人是以前侍奉在吟霜齋院外撒掃的宮女,名喚菊青。

菊青跪在地上,全身顫抖,臉色煞白,完全是不打自招的模樣。

皇後看了看皇上,對地上跪著的菊青,開口問道:“是你將摻了秋海棠的丹蔻送到的明瑟殿?”

“不,不是奴婢,皇後娘娘……”菊青顯然是怕極,說得無與倫比,“是常在主子,常在主子交代奴婢,摻了秋海棠的丹蔻能招來野貓,讓奴婢給各受寵的主子娘娘送去時,都摻一些,最好……”

“最好什麽?”皇後問她。

菊青頭驀地觸地,“最好抓得破相,就沒人跟主子爭寵了。”

在場的嬪妃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陸常在看似小心謹慎,手段竟好生惡毒。

“你這奴婢!含血噴人!我何時交代過你這些話!”即便謹慎怯懦如陸常在,此時被人汙蔑,也氣得渾身發抖,柳禾趕快去扶住她,附耳說幾句話,陸常在眼眸一動,怒容尚在,卻沒有那麽激動了。

婉芙隨之重重叩在地上,語氣如常,“既然菊青說各宮丹蔻中都添了秋海棠,奴婢懇請皇上,將各宮的丹蔻交由太醫查看,是否如菊青所說一般,都添了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