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多時,陳德海帶著小太監趕回來,小太監懷中抱了十余個銀匣子,上面覆著殘余的沙土。

“皇上,這是奴才從謹蘭苑找到的。”陳德海將銀匣交給太醫,太醫查驗過,回道:“皇上,這些丹蔻中並未放秋海棠。”

見陳德海進來捧著一大堆銀匣時,徐才人就滿臉的難以置信,直到聽太醫說完,倏地回頭扇了谷雨一掌,“你這賤婢,竟敢陷害主子!”

谷雨也不明所以,她分明都處理掉了,怎麽會這麽巧就在謹蘭苑找到?

“主子饒命,奴婢……奴婢也不知這是怎麽回事,奴婢分明……”她倏地捂住嘴,一時情急,竟險些脫口而出。但她這捂嘴得過於明顯,顯然是不打自招。

徐才人驚惶推脫,“皇上,都是這賤婢一人幹的,嬪妾當真什麽都不知道,求皇上明鑒!”

陳德海看著這邊一片混亂,再瞧婉芙姑娘一派淡然的臉色,想到去謹蘭苑遇到的青竹,瞬間對這婉芙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畢竟也只有婉芙姑娘能能這般臉不紅心不跳地加害別人。

但他什麽都沒說,他又不是蠢的,分明是徐才人先出的手,也怨不得別人將她一軍了。

李玄胤無心再查問下去,不耐煩地捏捏眉宇,對陳德海吩咐道:“押到慎刑司,嚴加審問!”

這句話猶如驚天霹靂,打得徐才人精神一顫,片刻,她倏然回神,這回是真的生出了懼怕之感,“皇上……嬪妾是冤枉的!”

帝王卻一眼沒再看她,神色冰冷,只余厭惡。

徐才人知多求無果,只得將眼神投向那人,那人不動聲色地捏住了帕子一角,她神色怔然,絕望地留下一滴淚水,將喉中苦澀盡數吞了下去。

被押出殿時,她將目光投向那個跪著的宮婢,進了這趟慎刑司,她在宮裏的日子算是到了頭,看不到日後的熱鬧了。她閉了閉眼,面上生出悲涼一笑。

……

夜色已深,這夜本是吟霜齋卸燈,陸常在心驚膽戰一夜,臉色煞白,實在沒心力再去服侍皇上。幸而,皇上也沒有要去吟霜齋的意思,只命陳德海送她回去。一路上,陸常在幾次看向隨侍在側的婉芙,礙於禦前的人在,才憋住話沒說出來。

陳德海送完主子,趕回乾坤宮伺候。

夜中,帝王手執朱筆,伏案批改呈上的折子。

這夜悶熱,是風雨欲來的征兆,陳德海剛踏進殿門,外面就悶響出一聲驚雷,他嚇得身子一抖,險些被腳下的門檻絆倒。

帝王聽見動靜,冷冷睨他一眼,“做了什麽虧心事了?”

陳德海心頭一跳,一瞬想到的就是在謹蘭苑看到的青竹,徐才人確實處理了那盒銀匣,架不住別人可以跟她一樣來個偷梁換柱。

他擦擦額頭冷汗,小步著上前,喉中幾番吞咽,才哆哆嗦嗦地說出來,“皇上恕罪,是奴才自作主張,原本想著待事結束再告訴皇上。”

他怎敢冒著掉腦袋的危險欺君,還不是明白皇上的意思,今兒這事,與徐才人脫不開幹系,皇上也看得出來,他便順水推舟一把。伺候皇上那麽多年,可不是白伺候的。

“呵,朕不如把你調到她身邊伺候。”李玄胤收起筆,眼皮掀起,冷冷看他。

陳德海哪敢應聲,麻溜地跪下來,“奴才不敢。”

在禦前伺候久了,陳德海這看人下菜的本事不止長了一星半點。

李玄胤懶得理他,“讓太醫隨時候著,小公主若再哭鬧,立刻過去。”

陳德海剛要應聲,又聽帝王繼續道:“小公主受傷,璟嬪是她生母,就守在明瑟殿照顧著吧。”

璟嬪是小公主生母,理應在宮中照顧,皇上何必多提一句。陳德海納悶地瞄向皇上臉色,觸到那抹冷意,他恍然明白過來,此事看似是徐才人布局,實則與璟嬪主子脫不了幹系。一個小小的才人,哪來那麽大的本事與後宮這麽多主子交惡。

想到這一層,他心下一驚,脊背生寒,畢竟小公主手臂的傷可是實打實的,虎毒不食子,璟嬪竟如此狠心,為了爭寵拿小公主做靶子。

後宮誰不知道皇上對順寧公主的寵愛可不輸於大皇子,璟嬪這般不知足,皇上這次只是警告她一回,若有下次,只怕小公主就要交由別人撫養了。畢竟小公主年歲尚小,有奶就是娘,習慣一段日子,哪會記得自己的生母。

陳德海生出一股涼意,後宮的事就沒有能瞞過皇上的,幸而婉芙姑娘得皇上幾分興趣,不然就以為後宮送丹蔻這個主意,怕是也要遭殃。

……

那廂陳德海一走,陸常在就揮退了宮人,獨獨留下婉芙。

陸常在心神不寧一夜,喝了幾口茶水才定下神來,想起在明瑟殿險些被人誣陷時的情形,到現在都一陣後怕。

她原以為這寧國公庶女不過是有幾分聰慧和姿容,想不到膽子也是一樣的大,她那番話將皇上也說在其中,今夜的局所有人都被她耍得團團轉,若皇上怪罪下來,她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