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既想死, 那我允你

本以為這馬車裏無人,萬沒想到崔枕安竟在這裏。

腕子就被他捏在手裏,姜芙這回知道, 自己完了。

馬車緩緩駛動,此處山路顛簸,兩個人的身影在馬車裏淺淺晃動。

車外的銀燈左搖右擺, 時而照亮他的側臉,時而不能。

姜芙只覺他氣息一點點逼近,如若一股巨浪傾覆而來。

崔枕安將人拉得更近, 貼近燈光處, 面無表情, 擡手捏起她的臉頰,滿臉的松汁塗黑, 在夜裏看起來尤其愚蠢, 拇指腹抿於膚上, 才發現顏色竟蹭不掉。

崔枕安輕笑一聲, “你很聰明,知道喬裝,若非我眼線廣布, 怕是真尋不到你。”

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崔枕安心思深沉, 觸手無數,姜芙身單影只,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你想做什麽?”在姜芙眼中, 崔枕安就是一個偽君子, 明面寬和, 實則睚眥必報,就一如前朝舊臣,他看似哪個都沒動,實則暗處早已磨刀,只等著那些人往自己的刀口上撞。

姜芙吞了口水,將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咽回去,“你要殺了我嗎?”

這世上沒有人不怕死,姜芙亦是,可即便是死也不該是現在,她明明還什麽都沒有做,若是就這樣死在崔枕安的刀下她不會瞑目。

“殺你?”夜色中,崔枕安又是一聲冷笑,“殺人一刀是最痛快的事,卻十分無趣。”

顯然崔枕安語色中有氣恨。

他唯一一次對姜芙動了殺心,便是兩年前他將離開之時,但最終沒能下得了手。

姜芙想到自己先前將他紮的重傷,骨肉穿爛,發簪所制的鈍傷歷歷在目,正如他所說,殺一刀是最痛快的事,他這心性,怎麽可能舍得給她一個痛快。事到臨頭,姜芙雖怕,卻不後悔,只悔自己運氣不好,逃不脫他的掌心。

“那你想怎樣?”姜芙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硬氣一些,她就算是死,也不想向崔枕安服軟求饒。

他扯著姜芙的腕子不松,亦不答話,只拇指在她腕子上輕輕摩挲,“瘦了。”

姜芙掙紮著將自己的腕子從他掌中抽離出來,這回他沒有僵持,反正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根本逃脫不得。

他頗為玩味的瞧著眼前的人,似下一刻就要把她吞了。

面對這種人的壓迫,姜芙終敗下陣來,她整個人縮到角落裏坐下,馬車內本就不大的空間,她卻與崔枕安硬生拉出了個對角。

馬車仍舊駛動,崔枕安一言不發,越是平靜便越讓人感覺不安,前路未蔔,姜芙只能癱坐在那裏。

也不知行了多久,外面的銀燈漸漸暗下去,坐得久了人便困倦,她卻不敢閉眼,只垂著頭,卻稍擡眼便能瞧見崔枕安的衣角。

這一路顛簸,馬車終停穩當,只聽外面有人通報:“太子殿下,到了。”

崔枕安不言,下一刻馬車門被人自外打開,一片明光照眼,姜芙下意識擡手背稍遮了遮。

“出來。”那人身子微彎出了馬車,還不忘提醒姜芙一句。

姜芙不願動,那人似沒什麽耐心,竟全不顧身份伸手扯了姜芙的腳踝將人自馬車裏拉出來。

眾人一見,第一時間低頭背身,誰也不敢擡眼。

來不及驚呼,下一刻腰間就被他一雙大手掐住抱帶下馬車。

又是一處別苑。

臨州最不缺的便是這樣的別苑。

這是崔枕安來此的落腳點,他自小便狡兔三窟,無論想去哪,都提前有暗線幫他處理好。

此回來是未通知任何人的,自是臨州府衙也未接到消息。

只瞧外圍處,倒是比那間無名別苑還要氣派,姜芙難得心大一次,還想著,若是命喪於此,倒也好過死在荒山野嶺。

府門被人打開,崔枕安起手便拉過姜芙朝裏走。

他步子飛快,姜芙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對此地他似分外熟悉,七拐八拐的帶著姜芙入了一道垂花門,才過門中,姜芙擡眼正見著院中一棵樹上吊著兩個人,手被捆起來掛在樹上,漫身血肉模糊,不知生死。

兩個人在樹上慢慢打著轉兒,頭偏垂下,頸下還有一圈兒繩子,只要割斷捆手的繩子,人就會落到頸下的繩圈兒裏,吊頸而亡。

姜芙定眼才認出那兩人模樣,這樹上掛著的,一個是沈姜氏,一個是沈瑛,她臉上刹時沒了血色,“姑母......”

沈姜氏聽了聲音,淺淺睜開眼皮,卻見著樹下那麽黑的一張臉,一時沒辨認出來,可聲音她聽得出,意識迷醒間,她用盡全力喚了一聲:“芙兒......救命......”

姜芙不明白,明明之前沈瑛已經被放回家了,何故這次連姑母也一同被抓來,竟還來到臨州來?

“你.......”姜芙側過臉看向崔枕安,此刻他已經坐到長侍搬來的椅子上,似看戲一般看著姜芙。

“你讓我看這些是什麽意思?”姜芙所能想到的,只是崔枕安想要將沈家滅門,也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