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兄與弟(第2/2頁)

不過若是他既不貪財,又不好男風,只怕自己又難以對他推心置腹了。

永隆帝從不相信什麽忠貞不二,若是一人無欲,那只能說明此人所謀乃大,哪怕是內閣那幾位,永隆帝內心也很清楚他們所圖,要麽圖個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好在史書中濃墨重彩留下一筆,要麽就是要為家族子孫或者學生子弟留下一筆豐厚的政治遺產,繼承他們治政理念,或者就是要為他們的鄉人爭取更多的利益,所作所為,無外乎這三者。

若是沒有這些圖謀欲望,永隆帝一樣無法信任這幫人,雖然這幫人的毛病一樣不少。

面對皇兄的感慨,忠順王只能保持沉默了,這個話題不是他能接口的。

永隆帝很快就收回了兒女情長,恢復了作為一個帝王的冷靜,“盧嵩恐怕也和你說了,朕還以為今年會好一些,但是沒想到依然是讓人失望的消息叠傳,陜西春旱遠超語氣,陜北乃至甘肅一帶夏收恐怕又要出大問題,陜西布政使司已經上書請求免去三年賦稅,而且還需要調糧賑濟,榆林糧價比去年十月已經翻了兩倍,……”

忠順王心裏也是一顫,這可真的是一個太過於糟糕的消息。

按照慣例,暖冬,春旱,緊接著就必定會起蝗災,今年陜西收成就危險了。

而陜西素來就是不安定之地,尤其是陜北歷來都是匪亂叢生,馮唐坐鎮榆林還算能穩得住,但是現在九邊總督換成了陳敬軒,榆林總兵賀世賢雖然也算老練,但是卻沒有馮唐那般威信,固原總兵侯孝端乃是修國公侯家一脈,卻是個無用的老好人,只怕一旦起了匪亂,很難控制得住局面。

“皇兄,陜西乃是西北邊地之要害所在,斷斷不能亂,只怕這賑濟之糧須得要盡早安排部署到位才行,否則一旦起了匪亂,其花銷就不是一些糧食能壓得住了。”

忠順王對這一點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廣元十三年的匪亂就是在陜北爆發,足足用了兩年時間才算壓下去,軍費開支超過五百萬兩,讓廣元帝也是因此心力憔悴,郁郁而終。

“朕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永隆帝臉色越發陰沉難看,“但糧食從哪裏來?河南也一樣受到春旱影響,洛陽、開封、鄭州三地糧價也已經上漲了接近一倍,山西自身難保,湖廣今年看起來倒像是風調雨順,但是要把湖廣糧食調到陜西,這運輸又是一個大問題,哎,……”

“皇兄,不管怎麽,這事兒都得要做到前面,陜西絕對不能亂,否則大周在甘肅寧夏乃至開邊拓土贏得的口碑就都要付之東流了。”忠順王沉聲道:“這關系到大周的未來,……”

永隆帝悚然一驚,老九的提醒讓他更是警醒。

拓土哈密和沙州是他這兩年最大的政績,也贏得了北地士人的交口稱贊,如果陜西一亂,受到影響的必定就是甘肅寧夏,補給跟不上,弄不好甘肅寧夏又要重演前年故事,那就真的成了大笑話了,到時候北地士人的風評定然會倒轉,加上本來就和老大關系密切的江南士紳只怕更要攻訐自家浪費糧秣帑銀了。

“老九,你說朕把馮唐從三邊換到遼東是不是有些草率了?”這種話也只有當著自家兄弟永隆帝才會這麽說,“朕感覺陳敬軒軟了一些,駕馭不住三邊的局面。”

“皇兄,陳敬軒原來一直在漕運上,對邊地軍務了解不多,擔任薊鎮總兵時間也太短,好在三邊主要應對的蒙古人,只要土默特人不起風浪,問題就不大,如果陜北真的起了匪亂,只要糧草補給跟得上,我相信陳敬軒和賀世賢還是能夠壓得住場面的。”忠順王知道自己皇兄擔心什麽,“陳敬軒不好說,但是賀世賢也算是邊地宿將,縱然不及馮唐名聲大,但是在平息寧夏叛亂時表現也是可圈可點的,皇兄不必太過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