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谷悲歌

在離營地不遠處的高地上,有兩個人正趴著觀察下面山谷裏的動靜,天色漸暗,營地中已經燃起了座座篝火,士兵們三三兩兩地坐在篝火周圍,他們抱怨著山谷的天氣,讓人頭疼的猛獸,還有摻了水的私釀酒。

然後他們的前輩告訴他們,有摻了水的私釀酒喝酒就不錯了,沒喝死算運氣。

營地的西北角停著幾架馬車,旁邊堆放著一些木箱子,上面用布拉了一個頂棚,看上去像是彈藥什麽的。

“老大,我有個問題,為什麽我們不能直接跑?”肖恩估計是覺得跪著的腿有點麻,想伸開點,被旁邊的一只手摁住頭。

“頭不要高過那塊石頭。”陳劍秋目不轉睛地盯著下面的營地,心不在焉地回答著黑人的問題。

“來都來了嘛。”

肖恩對這種極其敷衍的回答不以為然,這顯然不是陳劍秋真實的想法,不過他真的不會認為就憑自己這邊三個人,幾條破槍,能替飛鳥的部族報仇吧。

陳劍秋目不轉睛地盯著下面,腦子卻轉得飛快:怎麽才能把愛德華單獨吊出來呢?

他的目光又轉向了營地裏。

“老大!你看!那邊!”肖恩突然低聲說道。

陳劍秋順著肖恩指的方向看去。

兩個士兵靠近了營地的一個鐵籠子,鐵籠子的角落蜷縮著兩個印第安女人。注意到有人靠近牢籠,年紀較大的那個印第安婦女一把摟住驚惶不定的印第安女人,像一頭母狼一樣死死地盯著兩個士兵。

一個士兵鉆進了籠子,伸手去拽那個女人,女人拼命地往角落裏躲,士兵索性直接抓著女人的烏黑的頭發往外拖。

忽然“啊”得一聲慘叫,那個印第安婦女竟然猛地撲向了士兵,狠狠一口地咬在了他的手臂上,完全不顧她的手上和腳上還綁著鐐銬。

士兵拼命甩動著自己的手臂,但老人死死咬住不啃松口,籠外的士兵見狀,趕緊鉆了進來,拿起槍托對著婦人的嘴就是一下。

婦人被打倒在地,等到她擡起頭的時候,已經是滿嘴的鮮血,而她的牙,掉落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血汙布滿了的臉,讓她的臉看起來有些猙獰。

她的聲音近似於低吼,仿佛來自最原始的荒原,她用著蘇族印第安語中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著眼前的這兩個人。

被咬的士兵擡起了槍,他想一槍結果了這個印第安中年婦女,卻被旁邊的士兵拉住了。

“這女人據說是那個跑了的印第安人的媽媽,中尉說她還有點用。”

士兵這才作罷,拖著那個印第安女人走出了籠子。女人也不再掙紮,兩眼無神地望著天空。

兩個士兵把女人拖到了營地的外面,那裏有另外兩個士兵等著,還有被綁著跪在地上的疤羽。

疤羽低著頭,他的長發遮蔽了臉,看不清他現在表情。

女人被拖了起來,以同樣的姿勢跪在他的丈夫旁邊。她緩緩地擡起頭,嘴唇微微地張動,哼唱起一首印第安的民謠。

聲音如泣如訴,在山谷中回轉。

“老大,她在唱什麽?”肖恩轉頭看了看在一邊的陳劍秋,“我們要不要下去救他們?”

陳劍秋面無表情,但拳頭卻已經握緊了。

“恐怕來不及了。”

一道槍聲打斷了歌謠的吟唱,緊接著又跟著一道槍聲。

疤羽的身體向前倒去,他的身體一瞬間失去了生機,像個布袋一樣倒在地上,鮮血從他頭上流出,染紅了他身下的一整片土地。

他的臉朝著自己妻子的方向,而他的妻子,也同樣面朝著他,雙眼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你們倆處理下屍體,我去處理下傷口。”被咬的那個士兵悻悻地踢了屍體一腳,回身向著營地中走去。

“我們現在沿著灌木叢下去。”陳劍秋沉默了幾分鐘之後,說話了。

“額,現在,下去?”

“對,你跟著我走就行了。”

兩人彎下腰,沿著坡往下走,陳劍秋走的很小心,力求不發出任何大的響動。

不過營地中的士兵們似乎並不太關心營地外面的情況。

圍坐在篝火邊的士兵們已然酒過三巡,酒量小一點的趴在地上,頭發被篝火點著了都沒有察覺;酒量大一點的也開始載歌載舞,他們手舞足蹈地勾肩搭背著,口中哼唱著美國西部鄉村的民謠,自己演出,自己伴奏。

“老大,你說他們怎麽這麽高興?”肖恩壓低聲音問道。

“今天是他們的獨立日吧。”

五分鐘前,這座山谷裏響起過另一首民謠,它源自於這片土地原來的主人。

現在的歡快歌聲,陳劍秋只覺得刺耳。

他們繞到了營地的西北角,躲藏在靠近最外面帳篷的一處陰影裏。

那個被咬的士兵罵罵咧咧地走出了帳篷,看樣子已經基本處理好了傷口,他拿起靠在帳篷邊的槍,向營地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