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殿試被毀(5)

祝青臣站在文淵殿外,聽著裏面學生說話,擡起手,摸了摸鼻尖。

系統不理解:“這群學生是小炮灰嗎?怎麽對外面的學生敵意這麽大?你等一下,我查查原書,看看他們有沒有戲份。”

“①炮灰:為他人做墊腳石、自己沒有任何收獲的角色。”

系統還貼心地給他貼了注釋。

祝青臣笑了笑:“不用查了,他們不是小……炮灰,只是尋常學生。”

“是嗎?”系統的職責就是確保任務順利進行,它還是不太放心。

“他們花了大價錢,來學宮念書,老師卻在休沐的時候,去給沒交錢的學生看文章。換做是我,我心裏也不大舒服。”

“也是。”系統頓了頓,“那你是不是做錯了?”

“倘若我是某一戶人家單獨延請的夫子,再去教導其他學生,自然不妥。”

“可這裏不是私人宅院,這裏是學宮,我是學官,我的俸祿、此處的雕梁畫棟,不單是他們給的,也有百姓們的血汗。”

“食民之祿,為民解憂,替學生們看文章,是我分內之事,不論是哪裏的學生。”

系統問:“那是誰錯了?”

祝青臣淡淡道:“昨日我問松風——”

松風就是祝青臣身邊的那個小廝,他現在停馬車去了。

“他說,初開國時,學宮為天下開。到了現在,束脩高漲,將貧寒子弟拒之門外,只留下權貴子弟。”

祝青臣下了定論:“沒人錯,是朝廷錯了。”

殿中學生們還在抱怨。

祝青臣往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廊外,才清了清嗓子,遠遠地提醒他們,夫子來了,快收聲。

給他們留足收拾的時間,祝青臣才扶了扶官帽,重新走上前,在門前站定,推開殿門。

學生們身著青衣,起身行禮:“夫子。”

祝青臣朝他們微微頷首,走到講席邊,掀起衣袍坐下:“早。”

他拿起案上的小石錘,敲了一下旁邊的小銅鐘,“鐺鐺”兩聲。

“今日策論題,‘故禮之教化也微’,做一篇策論。”

系統在旁邊解說:“‘故禮之教化也微’,出自《禮記·經解》,意思是‘因此,禮的教化是從微小的地方開始的’。”

“你是想告訴他們,你幫外面的學生看文章,也是教化的一種?”

站在最前面的學生似有察覺,也擡起頭瞧了他一眼。

夫子分明是在說昨日的事情。

祝青臣笑著,沒有回答,撚起案上的立香,放到燭焰前點燃:“三炷香。”

學生們:?

“夫子,你同時點三炷香!”

“對呀。”祝青臣眉眼彎彎,“快。”

學生們來不及思考其他,趕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展卷研墨。

祝青臣把三炷香插在香爐裏,系統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想用策論教導他們,對嗎?”

“不是啊。”祝青臣理直氣壯,“我只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忘了準備今天要跟他們講什麽,所以讓他們自己寫文章,消磨一下時間。”

“而且我都不認識他們,他們把文章交上來的時候,我可以趁機認一下人。”

系統:?

因為沒備課,所以讓學生自己寫作業。

因為忘記學生的名字,所以讓學生自己交作業。

你好熟練啊,祝青臣,你還說你不是老師!

學生們奮筆疾書,祝青臣撐著頭,隨手翻著案上的名冊,試著把名冊上的名字和底下的學生對應上。

“三炷香”時間還沒到,最前排的一個學生就擱了筆,捧起自己的文章,輕輕吹了吹未幹的墨跡。

其他學生看見,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不是吧?柳師兄又這麽快?我才寫第一行。”

“我才寫第一個字。”

“我一個字都沒寫。”

“柳師兄吹字就吹字,別吹到夫子案上的三炷香啊。”

祝青臣笑了笑,朝那位“柳師兄”伸出手,示意他把文章交上來。

他站起身,雙手捧起文章,放到祝青臣面前。

祝青臣垂眸瞧了一眼他的名字。

柳岸。

安陽柳氏,世家大族。

那柳岸身形瘦高,眉目清冷,穿著學宮學子的青色衣裳,果真像是立在岸邊的一株垂柳,孤高自詡。

他這樣的出身與學識,傲氣一些也是尋常,可以理解。

祝青臣朝他笑了笑,垂下眼睛,繼續看看他的文章。

嗯……

祝青臣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好像有點……太孤高了。

這柳岸在文章中寫“聖人述道,上士聞道則喜,中士下士聞道則嘻,不若不聞”、“百姓如牛羊,上士行大道,策之導之教化之,如牧牛蓄羊”、“牛羊成群,則天下歸一焉”。

柳岸俯身行禮,輕聲問道:“夫子,可有不妥?”

祝青臣擡起頭,同他對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