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絕情

康安一醒來,便覺得渾身酸痛,皮膚很癢,嗓子幹澀的說不出話來,眼皮重若千斤,她難受的要命,藕段一般的手臂摩擦著蜀錦被面,艱難的發出了一點動靜。

旁邊的嬤嬤匆匆過來撩開帷帳喂她喝水,甘霖入口後,康安才聲音嘶啞的問:“本宮是怎麽回事?這毒怎的如此傷人!”

她頭一次給自己下藥,之前只知曉是會昏迷,且有禦醫確保沒問題,她才敢用,卻沒想到醒來後會如此難受,方才她暈倒時,真的有一種“我命休矣”的感覺,讓她又驚又怒。

旁邊的禦醫戰戰兢兢的道:“回帝姬的話,臣並未查出帝姬中了什麽毒,大抵是帝姬剛回京中,水土不服,迷藥又用過了量,傷經毀脈,動了肝火使然。”

這迷藥便是從這禦醫手中而出的,故而禦醫很怕擔責,果不其然,他話音落下後,帝姬便翻了臉,將杯盞扔到了禦醫身上,然後嘶啞著喊道:“江逾白呢?本宮都這般了,他怎的未曾來瞧本宮?”

說話間,帝姬踉蹌著爬起來,往門口走。

方才帝姬垂危,所有嬤嬤和丫鬟都在裏頭看著帝姬,根本都不知道外面已經把事情調查清楚了,康安帝姬自然也不清楚,她臉色燒的坨紅,唇瓣卻幹裂起皮,她踉蹌著走到門口,正看見江逾白站在院內、離得很遠看著她。

那時正是盛夏午後,清心院內有一顆很大很大的樹,樹木盎然蓋住一片陽,有細碎的金光落於江逾白的發間眉眼,金光在他錦緞的衣料上如水一般遊動而過,他周身似乎都散發著溫暖的光。

康安不知道他在這裏站了多久,只是一看見這個人,她剛才的憤怒就全散了,只覺得無限的委屈湧上來,她想撲到江逾白的懷裏,但是卻看見江逾白站在遠處,神色冷淡的望著她,道:“康安帝姬今日冤我正妻,此事江某謹記在心,日後還煩請帝姬不要再入江府之門,待到江某為帝姬辦完江南之事後,你我此生,相見為路人。”

康安的腦袋“嗡”了一聲。

怎麽會呢?

明明她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啊!

她中了毒,她很難受,江逾白怎麽能對她說這麽絕情的話呢?

就因為她冤枉了江逾白的那個小妻子嗎?

江逾白分明不愛石清蓮啊!

她胸口堵著千百句話想說,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胸口如堵著一顆巨石,腳下一軟,直接摔倒在地上,嚇壞了一幫嬤嬤丫鬟。

而這一次,江逾白立於樹下,握著拳頭看康安摔倒,卻沒有走過去攙扶她。

他在絕情這一方面一向做得好,哪怕心中依舊有牽掛,但他依舊如四年前一般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康安帝姬高聲喊著江逾白的名字,但江逾白卻絕情的不肯回頭。

鬧到最後,康安帝姬身子骨都要散了,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雄赳赳的來,淒慘慘的回。

唯有江府的老管家,恭敬的送走了康安帝姬一行人。

江逾白在離開清心院,準備繼續回去幫康安去清掃證據,卻在離開的時候,瞧見石清蓮帶著丫鬟在往外走。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江逾白瞧見石清蓮走向了祠堂。

祠堂?

那裏面現在正關著江逾月呢。

江逾白雖然氣憤與江逾月的胡作非為,但心中還是惦記著這個嫡妹的,他想起石清蓮今日被江逾月冤枉的事情,心中有些許擔憂,便悄無聲息的跟在了石清蓮的身後。

江家的祠堂地處後院,占地不小,一進門便是老祖宗的牌位,大夏天裏也顯得冷嗖嗖的,只有兩個蒲團擺在地上,江逾月從小就怕這些鬼怪之類的東西,她不肯跪,一直在哭,站在門口喊外面的人開門,旁邊的丫鬟便在安慰她。

“憑什麽就罰我啊?我說的難道不對嗎!要不是石清蓮挾恩圖報,非要嫁給我哥,毀了我哥的姻緣,我哥跟康安怎麽會這樣?”

江逾月並不知道江逾白娶石清蓮的真相,她只是單純的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是石清蓮硬插生攪、毀了她哥和康安,所以她恨不得石清蓮消失,這樣她哥和康安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而這時候,祠堂的門突然被推開,門外的石清蓮提裙邁門而入,伸手要來扶江逾月的手臂:“阿月,你好點了嗎?嫂嫂來看看你,你——”

江逾月一見了石清蓮,便想起來剛才她哥對她的冷臉,態度驟然冷下來,伸手推了她一把,喊道:“不用你假好心!你就是故意來看我笑話的!”

她只是輕輕一推,但不知為何,石清蓮竟然踉蹌著退了兩步,然後磕碰到了台階,一扭身,直接從門內摔到了門外,手中食盒也跌到了地上,裏面的食物灑了一地。

江逾月還沒弄明白自己的力氣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大了呢,便聽見一聲爆呵:“江逾月,你簡直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