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長公主宴

沈蘊玉到北典府司後門處的時候,已是子時夜半了。

天色昏暗,月光被擋在烏雲後、少得可憐,一抹暖光在北典府司後門處模糊的亮著,走近了便能瞧見一抹春意盎然的綠等在門外,沈蘊玉來時,那枝綠便開了花,從眼角眉梢都溢出欣喜來,想喊一聲,卻又怯怯的縮了回去,只站在原地,用一雙桃花眼那樣望著他。

不過望了他一眼,那雙眼裏便匯起了淚。

楚楚可憐。

若是旁人看了可能要憐香惜玉,但此景看在沈蘊玉眼裏,卻只能讓他越發憤怒。

他曾被石清蓮這幅模樣騙過無數次,每一次,他都被石清蓮耍的團團轉!

石清蓮又想與他演什麽?

嫌他現下還不夠慘,玩的還不夠痛快嗎?

沈蘊玉周身的冷冽殺氣幾乎要凝成實質,他不過去,只用一種要庖了她的眼神看著她。

石清蓮一見了他就喘不上氣,心口處砸下來一塊巨石,不斷地從高處掉下來,重重的砸碎她的心臟,然後再吊起來,再砸下來,將她的心砸成肉泥,再將她的五臟六腑全都攪和到一起,她只站在這,就覺得要被擰成碎片了。

看一眼,傷一眼,卻又忍不住來看,若是不看他,她會被溺死的。

飲鴆止渴罷了。

她忍不住擡腳走過去。

她想抱抱他,想跟他賠禮,他生她的氣,與她甩冷臉也沒關系,她太想見他了。

她知道她來這裏不好,北典府司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但是心一疼起來,人是不受控的,明知道要受傷,還是要迎著上去。

她提燈走過來的時候,沈蘊玉的臉驟然冷沉,他擡手,一抹寒光直奔石清蓮手裏提著的燈籠而去,“哢嚓”一聲,燈籠被一柄匕首從中間穿過,驟然碎裂成兩半,原本搖曳的溫暖燭火滅掉,石清蓮驚的“啊”的一聲退後半步,一擡眸,正對上沈蘊玉的臉。

他看她的時候,眼底沒有半分柔情,連虛偽的場面話,比如什麽“北典府司禁止外人進入”都說不出口,只冷冷的看著她,薄唇緊抿,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個字。

“滾。”

他說。

石清蓮站在原地,淚眼朦

朧的看著他,聲線發顫的喊:“玉哥哥。”

沈蘊玉額頭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跳,他道:“石清蓮,你再向前一步,會死。”

石清蓮不信,沈蘊玉要真舍得殺她,早就在知道這件事的當晚就弄死她了,她攥著手裏的破燈提竿,向沈蘊玉跑過去。

她想,沈蘊玉若傷了她也好,說不準沈蘊玉會消氣些,會理理她。

她跑過來的時候,沈蘊玉那雙瑞鳳眼裏閃過幾分戾氣,他一擡手,繡春刀出鞘,從他手掌中飛出,“噗嗤”一聲刺穿了石清蓮的裙擺,裙擺被牢牢的釘在了原地,石清蓮裙擺被穿透,人的腳步也一個踉蹌,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噗通”一聲響,沈蘊玉閉上了眼,繼而轉身離開,他離開之前,給旁邊的北典府司校尉打了個手勢。

校尉硬著頭皮走上來,道:“石三姑娘,北典府司重地,還請離開。”

石清蓮跌坐在地上,看著沈蘊玉離去的背影,泣不成聲。

當晚,石家人匆匆趕來北典府司,將已經哭到快暈厥過去的石清蓮給帶回去了,這一整個過程,整個北典府司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此處,只有一個負責通報的小旗硬著頭皮站著。

等石清蓮被接走之後,小旗去和沈蘊玉稟告,才知道沈蘊玉又下了詔獄。

小旗深吸了一口氣。

詔獄那群犯人們,這幾日怕是要慘了。

自從這一夜開始,沈蘊玉連著在詔獄待了三天三夜,案子的事情都是其余的千戶整理出的,而詔獄中關著的江逾白幾次想要見沈蘊玉,沈蘊玉都沒有見過他。

假銅幣案的事件就此告了一個段落,江逾白人雖然還在詔獄裏,但秋後的日子馬上就到了,問斬的事情也在進一步籌謀,至於江逾白的家人,流放的流放,入教坊司的入教坊司,一個都沒剩下。

這種攪亂朝綱的案件,不滿門抄斬,已是大幸了。

而沈蘊玉在詔獄待了三日,石清蓮回石府後也病了三日。

她一日比一日憔悴,什麽藥湯灌下去都沒用,石家大夫人、石家大兄、二兄、石父輪流將墨言問訊了好幾輪,都沒能墨言口裏挖出來半點消息,石清蓮更是纏綿病榻,日日昏睡,夢中還在哭。

石家二兄氣得都想登

門去問沈蘊玉到底生了何事,分明之前還請了旨賜婚,但這一扭頭,卻又這般對他們家小嬌嬌,但又被石大兄摁住,沒讓他去。

男女之前的□□,且讓他們自己來辦就是。

這些時日石父與石家大兄都忙活起來了——戶部之前送進去一大批人,戶部尚書和戶部左侍郎都卷進了假銅幣案裏面,唯獨一個戶部右侍郎老石大人半點沒牽扯,他升職在望,石清蓮之前賺了不少銀子,老石大人拿著通通關系,正在努力向戶部尚書的位置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