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睿從前朝手中奪得天下後,並未大動江山版圖,仍延續了前朝的一都九郡。

除京都外,北地新改幽州、涼州、雍州、益州四州,河州屬京畿,南地則是豫州、荊州、袞州和淮州。

一州四郡,定江郡及邊南郡為定江王封地,屬淮州。

淮州還剩下兩郡,臨南郡、汝南郡,是京都治下。

其中臨南郡與定江郡離得最近,若說禦賜之物被偷盜之事與京都無關,傻子都不信。

紀忱江和衛明心思細,思及甄管事是在岑禦史死後才將禦賜之物盜出,便想到,這大概是為新禦史的第一把火鋪路。

紀忱江眸如寒江,沒就衛明插科打諢說什麽,只扳指在書案沉沉叩了兩下。

“甄管事收押水牢,令親衛易容替職,不可打草驚蛇,盡快追回禦賜之物。”

衛明立馬躬身:“諾!”

喬安不安地挪動了下屁股,咽下到了嗓子眼的抽氣,小聲道:“王上,不然私庫也讓衛……”

“不必,私庫由你和傅長禦共同掌管鑰匙。”紀忱江冷淡打斷喬安的話。

余光掃見傅綾羅扔垂眸安靜立在三人之中最遠的地方,紀忱江心下微哂,面上陰霾散了些。

他不疾不徐道:“至於長禦令牌,傅綾羅才第一日當值,這巴掌就抽到了本王臉上,我不計較,就比針線的恩典足,是也不是?”

衛明:“……”王上多少有點小心眼了不是?

喬安萎靡的神色立刻變成幸災樂禍,看向傅綾羅,只要不攆走她,該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他喜歡!

傅綾羅面不改色地福身,聲音如剛出過的靈沙臛般甜軟,“多謝王上恩典。”

衛明不動聲色打量了下傅綾羅,見她神態極為端得住,也不再多言。

有機會就替阿棠說話,已經刻在衛明兄弟二人骨子裏,但他們也知道,阿棠並非是窩裏的兔子,她自有她的利齒。

衛明正想告退的時候,傅綾羅又開口問道:“王上,既綾羅暫領長禦之職,墨麟閣和勤政軒是否都由綾羅來掌管?”

衛明腳步一頓,倒吸一口涼氣,剛來就要插手勤政軒,阿棠是不是有點冒進了。

紀忱江丹鳳眸微眯,淡漠睨向傅綾羅,心裏思忖著這小娘子的膽到底緣自什麽品種的豹子。

半晌,他輕呵出聲,玉質金象的清朗聲音帶了絲戲謔,“好啊,那你便試試。”

傅綾羅和衛明心下都是一凜。

上次王上說試試,衛明挨了打,傅綾羅叫王上嚇軟了腿。

尤其是衛明,他提著心,就怕傅綾羅犯了王上的忌諱。

傅綾羅只當什麽都不知,露出個清雅微笑,“綾羅定不負王上恩典。”

‘叮’的一聲,紀忱江的扳指在書案上落下清脆敲擊聲,似是敲擊在眾人心上,不再多言。

喬安和衛明卻膽戰心驚,有種莫名的直覺,王上和傅娘子/阿棠這是……杠上了?

傅綾羅緊緊絞著纖細手指,她也不是不緊張,但只有走在獨木橋上的人才知道,平穩心態有多重要。

她悄無聲息退出書房,管婦和長禦雖然做的事情差不了許多,可地位卻謬之千裏,不用時刻伺候著。

她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此刻更要緊的,是掌管好墨麟閣和勤政軒。

寧音那邊已經整理好了私庫的冊子,與‘甄管事’對過賬目後,領了私庫的鑰匙,才回到偏房。

寧音進門時,傅綾羅正跪坐於軟榻,翻看著已經看了許多次的前院賬本。

“娘子,咱何時回傅家?”寧音眼神興奮問道。

娘子兩把火燒出了個長禦,她心裏高興,恨不能這火直接把傅家燒成灰。

傅綾羅笑道:“不急,我讓你辦的事情,可辦妥了?”

寧音得意晃著腦袋,“那還用娘子說,早前伺候祝阿孃都是習慣了的,王上寢殿內所有東西都已換了,保管就是再挑剔的人進去,都挑不出錯來。”

見傅綾羅面色滿意,寧音好奇問道:“都說趁熱打鐵,咱不把第三把火也趁熱燒了嗎?”

傅綾羅合上賬本子,撐著下巴看向窗外,聲音輕飄飄的,“十二歲那年我買了第一個鋪子,你可還記得當時我做了什麽,阿孃又是訓我的?”

寧音跟著想起當年的事情,漸漸懂了。

買下第一間鋪子時,娘子正是攢了一肚子恨想要收拾傅家的時候,事事親為,雷厲風行,主仆二人雄心壯志比天高。

可那些習慣了在家主規矩範圍內自由行事的仆從,實在是跟不上娘子的腳步。

掌事的老仆不想小主家難過,瞞天過海做了許多錯事,叫傅家下了絆子,差點關張。

祝阿孃借機訓導娘子,有些事可以急,有些則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忠心的仆從尚且如此,墨麟閣和勤政軒的下人們,說不定會比當年的仆從更加過分,壞掉娘子燒出的大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