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秋雨向來纏綿, 很少有下暴雨的時候,可半下午這場雨許是醞釀了太久,來得急, 也洶湧。

瀟瀟雨幕攔住了要往落山來的香客,倒替喬安和衛明省了許多功夫, 也壓下了別莊裏嗚咽又難忍的吟哦和喘.息。

雨急急下了一個時辰, 而後轉為淅瀝瀝的寒涼, 伴隨著裏面的糾纏,遲遲不休。

“阿棠, 醒醒, 喝點雞湯。”紀忱江也跟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將傅綾羅喊醒, 一口一口將溫熱參雞湯渡入她口中。

這會子, 哪怕是坦誠相見,前所未有的靠近, 他也沒什麽旖旎心思。

“嗚…長舟…”傅綾羅艱難喘著氣,哭出來的哀求都已經啞沒了聲兒,“嗚嗚…我…難受…”

外頭秋雨寒涼, 屋裏熱氣蒸騰。

傅綾羅渾身無力, 人早已經抱不住, 月退也仿佛不再是自己的,連哭出聲的力氣都無, 全靠紀忱江喂她的參湯續命。

等感屋裏燃上燭火的時候,她舌頭底下都壓了參片,半昏著, 每每被自己體內的燥熱給驚醒。

一開始還稍感覺到疼,後頭身體變鈍, 腦子裏也全無羞澀。

除了滾燙,就是喘不過氣的憋悶,相連的起伏和刺激,都來得更遲緩。

那雙漂亮的狐狸眼兒已月中的沒法看,傅綾羅因體內不肯罷休的燥熱,煎熬得眼淚止不住從眼角滑落。

她覺得自己成了擱淺的魚,偶得一口水續命,卻以更快的速度從身體裏溜走,離進閻羅殿大概就差那麽半口氣了。

誰也沒想到合歡醉這麽折磨人。

紀忱江看著傅綾羅這模樣,頭一回感覺心疼能疼到骨頭縫裏,眼眶也被逼得通紅,整個人比上午在祝阿孃面前還要狼狽。

他額角鼓著青筋,隨手拿臟亂的綢衣擦掉額角的汗,盡量放輕動作,不顧自己煎熬,只想讓傅綾羅少受些罪。

現在紀忱江才明白,宮闈裏被擡出的那些宮女子是怎麽回事了。

及至半夜,傅綾羅再也沒被燥熱喚醒,徹底如願暈了過去。

*

再醒來,傅綾羅就發現,自己躺在了墨麟閣的寢殿裏。

上午陽光正好,透過窗戶打入屋內,幔帳裏都亮堂得叫她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等外頭人聽到動靜過來,傅綾羅才發現,是阿彩在旁伺候,紀雲熙竟然也在,倒是不見寧音。

她心下一緊,也不顧身身上的酸疼,只怕寧音是被紀忱江給罰了。

“熙……”一張嘴,傅綾羅就倒吸了口涼氣,嗓子眼又澀又疼,像是含著刀片。

紀雲熙趕緊扶著她,小心伺候著她在床上坐好,端著溫水讓她漱口。

旁邊用紅泥爐煨著府醫特地添了幾位藥材的甜湯,阿彩利落將湯水端過來。

紀雲熙接手,伺候傅綾羅喝,“夫人別急著開口,往後您叫我雲熙便是,嘖……瞧這憐人模樣,真叫人心疼。”

傅綾羅愣了下,夫人?

她顧不得喝湯,心下惶然,艱難開口,“雲熙阿姊,這是王上的意思?”

她腦子裏混沌又慌亂,腦仁兒一蹦一蹦的疼。

叫她入後院做個小婦,是紀忱江對她的懲罰嗎?

紀雲熙沖她眨眨眼,笑道,“那是自然,不過夫人別誤會,你先喝湯潤潤嗓子,聽我慢慢跟你解釋。”

紀雲熙大概知她說話艱難,主動開口解答傅綾羅的疑惑。

“我問了寧音的意思,得了她同意,先送她出府學幾天本事。前幾日,要是夫人身邊有懂藥理的,也不會遭這麽大罪,說不準都已經在外逍遙了。”

傅綾羅沉默,頭痛稍緩,她信任的人裏,只有楊媼懂藥理,沒來得及跟在她身邊。

紀雲熙笑著取過藥膏,替她塗藥:“我叫您夫人,可您跟我們不一樣,您昏睡不醒,王上不假他人手的親自照顧,怎舍得叫您做小婦?這是要給您請立封君呢,就連王上都得尊您為夫人。”

傅綾羅顧不得想紀忱江是怎麽照顧她的,只叫紀雲熙說的一愣一愣的。

聽到最後,甜湯差點一口噴出來,“封君?!”

她自然知道封君什麽意思。

其他封地的大王那裏,母妃還活著的,待得就藩後,可以為自己的母妃請立封號太後,只比京都皇庭裏的太後低半階。

只是在定江王封地,紀家人一直不肯受大王尊榮,才會有封君一說。

說白了就是沒有太後之名,只享太後之實罷了。

紀雲熙越看傅綾羅,越覺得她這呆愣楞的表情可愛,借著塗藥的動作輕輕捏了捏傅綾羅的臉,笑出聲。

“您沒聽錯,就是封君,而且王上有令,女衛脫離銅甲衛,更名為墨麟衛,往後墨麟衛只屬於夫人,可不尊王令。”

她眼裏笑意加深,“夫人即便命令我等刺殺王上,雲熙也絕不會有任何猶豫。”

傅綾羅感覺,自己可能是起猛了,要不就是起來的姿勢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