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第2/3頁)
千山送了熱湯進屋,張旭凈過手臉,坐下來吃茶點,再次感慨不已,道:“在長安能有一處落腳之地,實屬不易啊!誰能預料到,這些年長安的變化,竟然如此之大。”
張旭的話中有話,並非只是指長安城,還意有所指長安的朝局。
譚昭昭聽罷,便帶著小胖墩起身,道:“你們吃茶說話,我圖收拾院子,季明趕路辛苦,等下午飯後,先好生歇一歇。”
張旭感激不盡道:“叨擾了,叨擾了!”
譚昭昭想到了西郊的宅邸,有一處快要空置下來,到時候可以借給張旭居住。
當時買宅邸時,就想到有這麽一日,若是如張旭杜甫李白等囊中羞澀的大詩人們,在長安能有遮風避雨之處。
沒想到,這一日竟然真的來臨,譚昭昭感到些許的滿足,帶著小胖墩走了出去。
張九齡為官多年,自是對張旭先前的話聽得明明白白,略微吃了幾口茶,問道:“季明此次前來長安,所為何事?”
張旭坦率地道:“我當年歸家之後,尋了個縣丞的差使做,做了一段時日,便覺著無趣得緊,始終惦記著長安,想著再次前來,尋一個時機。誰知這些年,長安從未太平過,行程便一再耽擱了。離去歲長安的兵變已經過了整一年,陛下已經立了太子,太子年富力強,頗為聰慧果決,便未在拖延,出發來了長安。不知子壽兄代為引薦一個差使?”
張九齡微嘆一聲,略微提了幾句如今長安的局勢,道:“恐要令季明兄失望了,我在工部當差,並非舉薦的補闕。”
張旭人雖豪邁,卻極為聰慧,稍加提點便透,難掩失望,長長喟嘆道:“紛擾何時休!”
張九齡寬慰他道:“季明亦莫要喪氣,季明一手字,大唐無人不知。季明若是能放緩心,在國子監與官學,尋個差使不過輕易而舉之事。”
張旭撓撓頭,道:“我不耐教授學生,不喜拘束,不知可能當好先生。”
張九齡認真道:“無論何種差使,皆有拘束。季明若是性情如此,切莫勉強自己。”
天底下哪有不受管束的差使,尤其是出仕做官,太過張揚不羈,定會受到彈劾。
張旭臉上的髭髯都皺成了一團,想到做縣丞時的束手束腳,愁眉苦臉道:“子壽兄所言極是,是我張狂了。子壽兄的建議,我再仔細考量,待想好之後再談。若是我著實無法承受拘束,便徹底斷了這份心思。若我一旦應下,定會洗心革面,好生做事當差。”
大唐人好酒,讀書人,詩人們尤其如此。張九齡身為尚書,經常會收到前來投遞帖子,求舉薦之人。
有好些頗有文采,張九齡雖不喜舉薦制,看到他們的詩文,打心底叫好,忍不住想要見上一面,結識一二。
誰知,張九齡讓千山前去回話,約好了時辰,卻不見人來。
後來一問,那人吃醉酒,睡過了頭。
張九齡做事講究條理,細致,對自己要求很是嚴格。他向來不遲到,更惶提毀約。
但張九齡心懷坦蕩,對他人的要求,反倒沒對自己的嚴,遲到片刻,舉止隨意,他並不會責怪。
只是,等了半天不見人影,張九齡就無法苟同了。
午飯後,張旭回屋去歇息,張九齡也前去午睡。
譚昭昭與張九齡說了安排張旭暫居興化坊宅邸的打算:“他丟了行囊,眼下身邊沒錢,馬上要過年了,先給他置辦幾身厚實衣衫,出去會友見人時,不至於失禮,太過寒酸。張旭喜歡請客會賬,再借給他些錢財,免得他會覺著沒臉。”
張九齡笑道:“昭昭大方,考慮得周全,一切聽由昭昭的安排。”
譚昭昭想到杜甫窮困不堪,連小兒都被餓死,幽幽道:“天下英才不知凡幾,在長安苦於出身,沒有出頭的機會也就罷了,要是再居無定所,著實天道不公。”
張九齡眼裏浮起暖意,深深凝望著她,忍不住用力去親她的眉眼,含糊著道:“昭昭,張顛中午吃多了酒,估摸著會一覺睡到晚間,我們也晚些起。”
譚昭昭笑著躲開,道:“小胖墩早先睡了,等下就會起來,大郎要忍一忍。”
張九齡黑沉下臉,起身走出去交待了幾句,將屋門閂上了。
譚昭昭聽到動靜,待他回來,駭笑道:“這豈不是宣告天下,大郎要在白日......”
張九齡擡起下顎,慢悠悠解著衣衫,道:“誰敢嚼舌根?”
譚昭昭心道成親這麽多年,他熱情未見退卻,他們之間還沒到老夫老妻的狀態,實屬是感情深厚,便笑盈盈回望著他,主動退下了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