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魏清越只覺得心裏大慟,……

魏清越只覺得心裏大慟, 就是做文言文閱讀理解會遇到的“大慟”,洇在心口,瞬間泛濫將人淹沒。他一直都不知道一個人遇到什麽, 那顆心, 才會“大慟”。

青春參差不齊,各人有各人的苦樂,但大部分人吃飽穿暖, 家長的唯一要求就是你好好念書, 就這,就這樣一大群人依舊過的不高興。

魏清越把書念好了, 卻仍然只能這樣, 他從不知道有人還會這麽想著他,女孩子臉跟豬頭一樣可笑, 他看看她,又慢慢站了起來。

一句話都沒跟江渡說,魏清越跟張曉薔回到學校。

學校報了警,鬧到派出所, 男人嚷著要做親子鑒定,說什麽打孩子天經地義,打自己孩子不犯法。

這麽囂張的一個男人有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 王勇。

王勇有前科,當年因為強女幹入獄, 十年,後來又因為盜竊入獄,這次剛出來沒多久。

主任告訴警察,江渡的档案資料裏並沒有填父母的信息,只有兩個老人的。

“警察同志,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打孩子了吧,不認……”王勇很奸猾,滿嘴歪理,民警呵了他一聲,嚴厲說:“再是你的孩子,你這麽打也是犯法的,我知道什麽,你知道什麽?!嗯?”

最終王勇被拘留。

江渡請了整整一周的假,住院兩天,剩下幾天回了家。

學校裏到處拉滿了橫幅,紅紅的,那麽長,從頂樓一直飄到一樓,上面寫著振奮人心的話,好像一伸手,就真的觸摸到光明的未來。

倒計時很快就會從兩位數變成個位數,城市卻像進入梅雨季,說是中雨,可下起來,激流從公交車玻璃上傾瀉,打碎霓虹,成一灘亂淌的杏子紅煙霧藍,街邊傳來蔥爆羊肉的焦香。

江渡的擦傷開始結痂,外婆不讓她摳,怕留疤,但疤這種東西,並不是只留皮膚的。

沒人提那天的事,她聽見外婆在屋裏壓抑地哭,一地煙頭,是外公抽的,他說了句“造孽”,然後就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吃飯的時候,外婆幾次想張口,都吞咽下去了,外頭雨聲越來越急,洗著新綠的桂花樹。

“寶寶,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外婆雖然端著碗,但裏頭的米,幾乎沒動,她手裏筷子張著,像各自為政的兩個破折號,“我跟你外公想把房子賣了,換個地方住,梅中那邊我們也問過了,可以轉學,保留學籍,你到時高考可以回梅中考,不耽誤事。”

飯桌上,外公今天不在,外婆說他去見一個老朋友去了。江渡猜,外公不知道在為什麽事情奔波。

雨好大啊。

“我們又沒做錯事,為什麽要搬家?我為什麽要轉學?”江渡眼睛裏湧出淚水,她不懂,她不懂的事情太多了,世界變了嗎?也許,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只不過,她以前不知道而已。

外婆不作聲了,手微微顫著。

有些事,江渡一個字都沒問,沒問就可以裝作是假的,沒發生過。

飯桌上,沒說笑聲了,吃的很苦。

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祖孫倆,都是渾身一緊,對視一眼,還是外婆先站了起來,走到門前,在貓眼那觀察一番,轉頭對江渡說:

“是同學,就是那個送你回家的同學。”

雨這麽大,魏清越來找她了。

一瞬間,心情無從名之,魏清越永遠跟其他人不一樣,他考第一,是世俗的好孩子,但他抽煙打架,總是沒被馴服的樣子。開學典禮是所有學生的偶像,可以送她回家,還能狂揍變態。他的背面,卻站著不能逾越的父權,他一體兩面,江渡想,自己對他也許未必有什麽重大意義,只不過,自己恰巧成為他行為中的一部分,性格使然。

女生走過來,把門打開,看到的,是男生那一瞬間擡起的臉,眼睛清澈,頭發被淋得霧霧的,球鞋是黑色的,已經濕透。

他穿了件條紋長袖,休閑牛仔褲也是黑色的,不知道濕了沒。

“給,你們班這段時間發的講義還有試卷。”魏清越把一個包裝嚴實的塑料袋遞過來,“你同桌給你復印的各科筆記,她說可能你們沒怎麽說過話,希望你早日康復。”

江渡臉色白得詭異,薄薄的,透明的,好像紙片都能劃出殷紅的血來。她接過塑料袋,緊緊抱在懷裏,抵在下頜,眼睛閃爍不定有些陌生地看著他,沒說話。

“孩子,要不進來坐坐?”外婆站在江渡身後,對魏清越露出一絲略顯局促又莫名緊張的笑容,老人像變了個人,失去了往日那股自然而然的熱情洋溢。

魏清越微微一笑,很淡,他那雙眼睛黑黝黝的,無話時,濕漉漉的頭發遮的眉眼卻像有話要講。

“別站外頭,進家喝杯茶再走,你看,下這麽大雨還給江渡送資料來了。”外婆努力找著話,讓魏清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