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沈燼也不是第一次看見顧嶼家裏給對方打電話了。

振動一出現,顧嶼就會掛斷,想來是有什麽棘手的事不方便在沈燼面前談。

“誰不要你了?”顧嶼環著沈燼的腰,企圖蒙混過關,“電話我有空再回,上分重要。”

“跟你開玩笑的。”沈燼笑他,“有什麽事你先和家裏說清楚,不方便我知道的話我去臥室回避一下,好了再叫我。”

他打算起身從顧嶼腿上下來,對方卻拉住他,說:“不用回避。只是我爸和姑媽有事想讓你幫忙,我不希望你答應。”

沈燼留在顧嶼腿上,疑惑道:“……什麽事?”

他和顧嶼的家庭沒什麽相似性,除了對方家長想讓他倆分手,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忙是他可以幫顧嶼父親和姑媽的。

然而顧嶼卻說:“是宋以知的事……他現在還在局裏,宋叔叔出面希望我家給個說法。”

先前的事件裏,杜駿一口咬定宋以知是故意和他配合的,警察一路查到民宿監控,雖然不能完全確定杜駿所言是否屬實,但宋以知購買禁藥並把它留在桌上是板上釘釘的事,後續的審問自然不會少。

這種事本身就可大可小,自己服藥玩玩不一定有人管,但如果真大膽到用進犯罪事實裏,判刑也不過為——宋家和顧家是多年的世交,當然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其中關鍵就在於,是否能取得受害人的諒解。

顧嶼說:“宋叔叔不清楚宋以知在裏面能不能扛住警察審問,所以想多做幾手準備。”

沈燼沉默片刻後輕嘆一口氣:“別想了,經驗之談,肯定扛不住。”

“宋以知才18歲,以為有點小聰明就可以隨便鬧著玩,其實他在警察眼裏連三歲小孩都不如——預審科說不定只需要一句坦白從寬,就能把他唬住。”

顧嶼歪頭看向沈燼,他顧不上什麽宋以知,只是擔心問:“經驗之談?學長哪來的經驗?”

沈燼一下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只好硬著頭皮回答:“我……我這不是進去過嗎。”

見顧嶼緊皺眉頭,他心虛得立刻補充:“沒告訴過你?看守的地方一大群人擠在一個屋,給一個盆就算廁所了,這小半個月宋以知估計快瘋了吧。”

顧嶼用力一捏沈燼臉頰,越說越快:“學長這經歷還挺豐富,我怎麽不知道你進去過?什麽時候?出了什麽事?”

他想起沈燼招惹的那幫社會青年就神色著急,沈燼看出他的擔心,趕緊回答:“放心,我從不犯事,偶爾打架也是別人先招惹我找我動手,比如程捷。”

顧嶼氣鼓鼓的,根本不聽:“那你怎麽進去了?我不記得你除了那次以外還曠過課。”

高中那兩年沈燼雖然渾渾噩噩,但上學總歸沒耽誤,他解釋起來:“因為只關了一個周末就放出來了——當時有個幫我找過兼職的朋友打傷了人想潛逃,找不少人借了錢,我也給了兩百,不過我不知道他犯了事,還真當他要去看什麽演唱會了。”

“警察來找我的時候,我差點下跪自首上個月在人行道超速奔跑。”

對於審訊過程,沈燼至今記憶猶新。

“我不知道審我的那個人是警察還是專業的心理人員,反正壓迫感不亞於世界總決賽最後一把40分鐘大龍團戰要我和敵方打野拼懲戒手速——到最後我被問得只能實話實說。”沈燼繼續道,“那個案子裏有人知道他想潛逃還是借了錢,最後他們全都沒瞞住,被叛了從犯。”

至於他這樣真不知道的,只是被訓誡幾句,終歸沒留什麽案底。

顧嶼對沈燼豐富的社會經驗既心疼又後怕,他生著氣環緊沈燼的腰,反復用下巴磨著對方耳畔說:“以後不許再亂來了。”

“好——”沈燼乖乖任他蹭著,半天才低聲回答,“所以我敢肯定……宋以知能脫罪的唯一途徑,大概就是取得受害人諒解了。”

他想,顧嶼家裏可能已經知道他倆的關系,如今他們一直聯系顧嶼,多半是想讓顧嶼幫忙勸說他。

但顧嶼卻沉下眸子,平靜得只說了三個字:“不諒解。”

沈燼一動不動被他抱在懷裏,久久沒法再開口,就好像剛才表情輕松的人不是自己。

“家裏那邊我會和他們說清楚。”顧嶼用手背蹭了蹭沈燼側臉,繼續說,“學長不用擔心。”

沈燼點點頭,情緒陡然低落,但他還是認真開口:“顧嶼……我能理解你爸和你姑媽從小看著宋以知長大,一時半會覺得他還是小孩子、認個錯就能被原諒,所以……我願意等他們慢慢冷靜,把問題想通。”

他攥緊手心,低頭繼續說:“但,如果他們一直堅持要求我原諒這件事,那我可能——”

他生生咽下了後半句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如此無理任性,但顧嶼卻已經將他收入懷裏,輕聲說:“我選擇學長。不管站在對面的是誰,我都會選擇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