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搭档、對戰◎

禪院直哉, “投影法術”的使用者,禪院指定的繼承人。他自幼便沐浴在長老的期待與關注中,因此也養成了目中無人的糟糕習慣。

除去從小一起生活的繼母, 直哉少爺並不親近宅中任何一位女性。

在她死後,他那驕縱的性格便越發難以琢磨,十六歲青春期忤逆父親的意願來到東京就讀, 甚至漂染了一頭耀眼的金發……

看看那些新打的黑色耳釘, 那不是女人才有的裝扮麽?

每次開口前, 侍從都必須小心斟酌語言。

是因為剛剛和同學起沖突的原因麽?

就算見過那架不吉利的鋼琴,直哉的臉色還是很差:“你怎麽還沒走?”

那雙上揚的綠眼嫵媚又精致,但看著直哉冷笑的樣子,侍從只恨不得立刻調頭跑掉。

可如果不能完成目標, 回去就會被那位老爺子笑著貶到最底層。

“看來這樣的工作對你太難了, 不如換個地方發光發熱吧。”那位家主笑容爽朗, 態度隨和, 但也不是什麽善茬, 五十歲高齡仍舊身體硬朗,短時間都不會退位。

衡量一番後, 侍從努力解釋:

“是這樣的, 剛才的事情不是還沒有說完麽?當然不會讓您和來路不明的卑賤者組隊。”

“最近正是天元大人換代的關鍵時刻, 各處結界頻頻出錯,正是需要禦三家有能之士支援的時候。而五條悟率先已經處理了多處結界, 您卻對和天元有關的事情不太熱衷,在高專評價上落後了一大截……”

“原來因為入學時間晚, 沒有搭档還情有可原, 但現在有新生, 那女孩是黃泉的‘反生者’, 對黃泉具備一定的抗性,任務中既可以當做誘餌也可以當成盾牌。如果能和她搭档想必會事半功倍,在任務中憑借出色表現獲得。”

“‘既然一個人在外闖蕩,那就做出點成績吧’,這也是直毘人大人的意思……”

侍從說得口幹舌燥,甚至搬出了家主的原話。但直哉仍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僅在“反生者”三字出現時,微微眯起眼睛:

“反生者,這是什麽意思?”

見他終於有些興趣,侍從知無不答:

“本該死去的人,會因為祭奠大門洞開,從冥界重新回到現世。就算把她重新交還給黃泉也不算什麽,只是讓她回到該去的地方罷了。”

……

被火燒死、身份不明的年輕女性?

禪院直哉陷入沉思。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

方才見面時,她背對著他撫摸琴鍵的樣子,簡直讓他產生了時空錯亂的幻覺。

泉鳥死亡的那晚上,禪院甚爾恰巧不在,這種巧合讓他怒火中燒,忍不住發出斥責:

奪走了她,卻不盡到丈夫保護妻兒的職責。在妻子產後羸弱的關鍵時候,這家夥到底幹什麽去了?

答案是“死反玉”和“生玉”兩處祭壇被破壞了。中途似乎發生了一些意外,這位謹慎的殺手甚至來不及處理痕跡。

仔細追查,還能在細枝末節的地方發現線索,比如甚爾曾在泉鳥懷孕的時間,積極收集生命領域相關的咒物。

死者復生,這是神明才能觸及的領域。但死者是天內家的繼承人,除了結界術,天元大人還以不死特性聞名於世。

誘人的可能性甚至使一些詛咒師鋌而走險,企圖從甚爾那裏偷走泉鳥的遺物,用降靈術的方式需求答案。

但六年的搜查無功而返,盡管放浪形骸,屢屢接下挑戰生死的任務,但亡妻仍是那男人不能觸碰的逆鱗。挑戰者盡數死在殺手刀下,無一例外,現場混亂的像是野獸發泄情緒的獵場,充滿威懾意味。

——她已經死了,而他會把剩下的東西一並帶進墳墓。

憤怒、懷疑、期待到時間久了,他放棄了這種不合實際的幻想。但……萬一那是天元的存在抑制了這種可能,只等他衰弱,天平兩端才發生傾斜呢?

禪院直哉忍不住摸向貼身的護符。

為了保持護符內術式的活性,術士會在咒具裏存放自己的身體部分。泉鳥在他幼時做過許多護符,這枚錦囊中就存放著一縷漆黑秀發。

想要證明這猜想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他絕不能容許“冒牌貨”出現在這架鋼琴附近。

但如果是真的是本人……他又要如何面對呢?

……

短暫的午休過後,我和灰原、七海兩人一起回到一年級的教室。

入目就是直哉倚在窗邊發呆的樣子,春風吹鼓奶白的窗簾,讓它如舞女的裙擺揚起又落下,在少年漂亮的臉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他的眼眸便在這金色的光海中忽明忽暗,宛若泛起層層漣漪的春潮。

聽到腳步聲後,他擡眼朝我望了一眼,似乎有話要說。但發現我身後還跟著兩位同班同學,他便抿起嘴唇,重新將臉別向窗外,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