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撒嬌

暫時穩住了溫瀾生之後,繁夏回到辦公室裏,低壓壓的氣氛無聲的宣示著辦公室主人此刻不悅的心情,冷色調的光透過黑曜石般的桌面反射在他輪廓深邃的側顏。那雙堪稱完美的手,搭在桌面上,指尖收緊扣著桌面。

繁夏緩步走了過去,握住了他的手:“生氣了?”

容修薄唇緊繃:“沒有。”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沒有就好,我就知道你跟一般男人不一樣。”繁夏溫聲說著,好似拂淡的微風。

容修濃密的鴉睫顫動,心裏一陣刺痛。

他曾經也以為自己讀過書,受過高等教育,又在商場上磨礪了這麽多年,跟一般男人不一樣。

可現在他才發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哪怕他讀了再多的書,見了再多的世面,在喜歡的面前依然跟其他男人一樣,是個小心眼、善妒、矯情、動不動就拈酸吃醋的普通男人。

他也想像一個普通男人一樣,被喜歡的人哄著,寵著啊。

他說不生氣,她就真的以為他不生氣了嗎?男人都是喜歡說反話的生物,她怎麽就聽不出來?

他很生氣!看著繁夏跟溫瀾生在一起,他都快氣死了!恨不得撕了溫瀾生的嘴臉,在他平靜的表象下,已經像個市井潑夫一樣,用最臟的腌臜話,最惡毒的詛咒把溫瀾生一家罵了個遍。

以前對溫瀾生那般細致周到,連如今決裂了都維護著他,不讓溫瀾生暴露在他的勢利範圍之內,怎麽連他一句違心的假話都聽不出來了?

還是真的被溫瀾生說中了?繁夏對他膩了?

他原本就是倒貼上來,自願成為繁夏刺激溫瀾生的一把刀子,現在溫瀾生出局了,那他這把刀子也就沒用了,隨便丟到哪裏都不在意,哪怕生了銹也不用管了。

容修感覺好似有什麽東西哽在嗓子裏,說出來難受,哽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更難受。

“我出去一下。”容修猛地撐著辦公長桌站了起來,大步流星進了專用電梯,電梯很快就到了一樓大廳,溫瀾生瘦削的身影在大廈外緩慢的行走著。

容修死死捏著拳。

他不敢沖著繁夏發脾氣,宣泄嫉妒。也不敢貿然沖上去跟溫瀾生撕扯一番,破壞繁夏的計劃,便來到一樓前台處,沖著兩個小男生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厲聲責叱:“你們是怎麽辦事的?這種人也你們也敢放進來,他跟本就不是我們公司的人,你們就敢把卡給他!沒有長腦子嗎!”

兩個前台小男孩當時就被罵蒙了,呆呆傻傻的站著,怯怯挨訓。

罵了一通還未解氣,容修眼角瞥見不遠處的安保大姐。

他沖上前,揪著她的安保制服,指尖用力戳著玻璃,戳著玻璃外的溫瀾生:“這個人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他已經闖進公司兩次,要是下次再讓我看見他出現在我的辦公室,你們都給我卷鋪蓋走人!”

狠狠撒了一通火,容修大口喘著氣,坐在大廳靠窗的沙發上,目光惻惻的盯著尚未走遠的溫瀾生,下一刻,窗戶上恍惚出現了繁夏疏疏落落的影子,纖細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果然還是生氣了。”

容修低著頭,鼻尖忽然冒出無邊的酸澀,眼淚不可控制的流了下來。

繁夏在他身邊坐下,擋住了周圍人的視線,遮住了他的自尊。

她扯了一張紙,替他輕輕擦拭,語氣溫柔的道歉:“我早看出你不對勁,可是你說沒有生氣,我又覺得不應該追問下去,免得讓你覺得,我認為你小心眼,傷了你的心。”

容修低著頭,淚珠一顆顆滴濺在手背上:“可我就是你想的那樣小心眼,我也一點也不大方,我每次看到你跟溫瀾生在一起的時候,我都很難受,很嫉妒,尤其是剛才我恨不得把溫瀾生活活撕了,我討厭溫瀾生,我不僅討厭他,我還討厭一切跟你不清不楚的男人。”

他這一番話,明顯讓繁夏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她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也挺好的。”

容修不可思議的擡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她:“你——”

“我什麽?你能把實話說出來,我很開心。”繁夏貼心的為他摘下眼睛擦拭著薄薄鏡片上濺上的淚花,兩根纖細的手指隔著薄薄的布料輕輕的來回擦拭。

“你不討厭這樣的我嗎?”容修道。

“為什麽要討厭你,容修,在我心裏你是很好很好的男人。”

外人面前冷清到不近人情的男強人,在她面前卻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男人,繁夏只覺得是自己沒有給予他足夠的安全感,又怎麽會討厭他。

繁夏替他戴上眼鏡,輕度近視的他重新看清楚了繁夏眼神裏每一處細微的變幻,在明亮照人的光芒下,她美得不可思議。

男人的心就像七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剛剛才彌漫脹滿了他整顆心的酸楚,突然間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