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170 一百七十章

◎無◎

四皇子給厘賬的每個官員都送了一盞燈籠, 在元宵節滿城的燈火中不夠打眼,至少聰明人足夠看到。

畢竟四皇子在戶部學習,朝堂上下的官員過節吃酒時, 還要分出大半心思盯著戶部庫房。

既然要看, 程子安就讓他們看得眼花繚亂。

另一方面,四皇子走上朝堂, 正如他所言那般, 他走上朝堂, 就已經被推到了漩渦中央,無論他如何想,世人都會認為他要爭,已經由不得他。

四皇子也不是認命之人,操著公鴨嗓急得抓耳撓腮, 到處找助力。

聖上不缺兒子,皇子的身份就不大值錢,尤其非嫡非長非最寵愛的幼子,尷尬得很, 甚至比不過彭虞這種紈絝。

緊趕慢趕,在正月十五這日, 程子安與大家一起緊趕慢趕, 大致厘清了這些年的賬目。

程子安將聖上想要的田產鋪子戶帖等賬目收好,在一入夜時,滿城繁華。莫柱子等人都去前去了看燈焰火, 他則關在書房裏, 窗外的焰火聲絲絲鉆進屋, 燭台的燈光氤氳, 照著他伏案的身影。

程子安在依據戶帖, 繪制京城百官關系圖,圖後,隨之附上的,是官員們的鋪子田畝等財產。

根據戶部的賦稅以及戶帖田畝等所做出的統計,算不上十成十精準,有些鋪子屬於某個大商戶,大商戶向權貴上貢,給幹股,定時奉上分紅盈利。

程子安能通過戶帖。聯姻等分析出大商戶背後的權貴,但他無法準確掌握,大商戶究竟向權貴上貢幾何。

田產這些就簡單了,記錄得清楚明白。

京城從喧囂逐漸變得安寧,月亮沉入了西邊,天際變得漆黑,再逐漸成墨藍,深藍,深灰。

燭台上的蠟燭,已經燃燒殆盡,門輕聲吱呀,極輕的腳步聲朝灶房方向走去。

沒一會,稍許重了些的腳步聲朝凈房而來,凈房開向走廊的門被推開,木桶喀嚓放在地上。

程子安這是也放下了筆,舉起手臂活動著身體,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少爺,水已經打好了。”

莫柱子走進書房,打量著程子安熬出了血絲的眼睛,關心地道:“少爺可累?”

程子安揉著胳膊,沉著嗓子道:“累。柱子,你去將水兌涼,我要醒醒神。”

莫柱子急了,道:“少爺,天冷得很,怎能用涼水,仔細生了病。”

程子安笑道:“快去吧,等下上朝堂還要打仗,可不能昏昏沉沉。”

莫柱子這才去了,程子安隨後去了凈房,呼嚕嚕用涼水拼命搓臉。徹夜沒睡變得混沌的腦子,被冰涼的水激發,隨後走出屋,迎著晨曦清新、寒冷的風,程子安嘶了聲,打了幾個寒噤,徹底清醒了。

今朝是開衙的首日,朝廷有大朝會。程子安進宮時,大殿上已經有官員到來,袖手捧著笏板,半眯著眼睛,也不知是昨夜玩樂太久未曾睡醒,還是在養精蓄銳等著稍後在朝堂上發力,敬獻驚世諫言名垂千古。

隨著官員陸續到來,空曠的大殿被逐漸填滿,王相明相何相陸續走到了最前面,二皇子仍在府中反省,他們三人同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比肩而立。

緊隨相爺們,乃是六部尚書,禦史中丞等,在他們身後,則立著品級稍低的官員,層級分明。

很快,許侍中出現在了大殿左側,殿內瞬間肅靜,聖上走上了禦座,底下官員手持笏板見禮。

聖上擡手,眾人起身肅立。隨後,聖上講了幾句關於對新一年的期盼,大周海晏河清的場面話,開始了朝臣的稟奏。

章尚書出列稟奏了重修貢院之事,話剛落音,禦史台的陳禦史跳了出來,義正言辭道:“章尚書,貢院乃是為國科舉取士之地,豈能未經朝議,先斬後奏置辦了木材磚石,真真是兒戲,聖上,臣彈劾章尚書無視規矩,不敬天地聖上,妄圖破壞我大周的文脈,裏面定有驚天大陰謀,請聖上明察!”

以前的陳禦史生了長病去世了,此陳禦史乃是禦史台新進的禦史,程子安聽到熟悉的攻擊言辭,不禁感慨萬分。

禦史台向來是聞風而奏,說白了就是聽風就是雨。但這聽風,卻是有選擇而聽。

比如關於官員貪腐,他們隨便彈劾一個官員,讓聖上明察,絕不會彈劾有誤。

但禦史台的官員不敢,免得把自己也饒了進去。程子安回憶著禦史台官員的家產賬目狀況,嘴角上揚,浮起淡淡的譏諷之色。

這些不過是今日的開胃菜罷了,程子安默不作聲站著,眼瞼低垂歇息養神。

章尚書照著程子安教他的話,無事陳禦史的叫囂,躬身肅立等著聖上發話。

在大年初二,朝臣官員在吃酒筵席時,程子安就已經向聖上回稟過此事,早已得了聖上的允許。

聖上眼裏閃過厭惡,道:“此事已經奏由朕知曉,朕已經同意了,無需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