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憑啥

趙村的第二有影響力的姓,是余,余秀蘭的余。

並不是因為余姓人多,而是因為余姓的人本事大。

打仗那些年,雙山公社好些人都參過軍,也有個別能耐的婦女,戰壕裏端過槍,殺過幾個敵人。

趙新山和趙建國父輩兒,好幾個死在戰場。

余家也是,就余姥爺一個活下來,但也沒享幾年太平,就因為舊傷病逝。

余秀蘭親媽,趙柯的姥姥劉三妮同志是個相當了不得的婦女,打仗時就是婦女隊長,一直當到前幾年,她當團長的兒子接她隨軍,才卸任,由余秀蘭接任婦女主任。

現在趙村兒有三戶姓余的,三家男人全是趙柯姥姥拉拔大的,跟余秀蘭一個鼻孔出氣,余秀蘭說啥是啥。

另外,余秀蘭還有個堂姐,雖然嫁的略遠,但丈夫是當地的公安。

余秀蘭在村裏的威望,目前是比不過趙新山這個隊長,以後就不好說了……

趙新山一想事兒,就控制不住嘴癮,從屋裏挪到院裏,抽了一地煙嘴兒。

李荷花在屋裏發點兒面要蒸饅頭,出來一看,不禁埋怨:“你這是幹啥?抽死得了。”

“我跟你說個事兒。”趙新山叫媳婦兒到跟前,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李荷花遲疑:“這是要幹啥啊?二嬸兒那性子,不得整事兒啊。”

趙新山不讓她打聽,“你別管,讓你去就去。”

李荷花白了他一眼,沒好聲氣道:“去就去。”

她把腰上圍裙解下來,往趙新山身上一甩,“別抽了,臭死了。”

趙新山拿煙的手忙亂地躲開,惱火,“你這婆娘……”

李荷花充耳不聞,已經出家門兒。

·

第二天,趙新山就給趙棉開了轉走糧食關系的證明。

現在正是春忙,大家夥都聚在一起,趙柯和趙棉要換工作的事兒,從隊委會開始,不到倆小時,整個趙村兒幾乎都知道了。

地頭地尾,全都在議論,有的直接活兒幹著幹著,就湊到趙建國、余秀蘭、趙楓三人身邊兒打聽。

不光打聽,還得說兩句閑話——

“余主任\建國,工作咋不轉給你家趙楓?”

“趙楓,你二姐的工作咋沒轉給你?”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女的早晚都要出門子嫁到別人家去,與其便宜了外姓,不如緊著自家男丁。

余秀蘭對這幫老娘們兒可不客氣,“首長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咋?趙柯的工作我一點兒沒幫上,她要把工作給她姐,我還非得擋著。”

“那咋能算沒幫?要不是爹媽送她去讀高中,不是連廠子門兒都摸不到?”

說話的是個三角眼兒的刁娘們,叫田桂枝,說起趙柯讀高中,語氣裏全是不值當。

余秀蘭頂她:“那是我姑娘本事。”

趙建國那裏,男人們說話更是意見一致。

“姑娘就是潑出去的水,將來給你們夫妻養老送終、摔盆兒的人,是趙楓。”

趙建國也不生氣,誰說啥都樂呵呵地回:“兄弟姐妹和睦就行。”

而趙楓身邊兒有個年紀相仿的小子直接攛掇他鬧,“有這工作,還愁莊知青不接受你嗎?”

趙楓不樂意,“莊蘭接受我,肯定是看上我優秀。”

攛掇的小子:“……”

你自個兒啥樣兒,心裏沒數嗎?

“趙楓就是不如棉姐。”

趙蕓蕓又把趙柯從家裏拽出去,氣憤地說:“憑啥就一定得把工作給兒子?哪兒都有他們的事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總在背後說我幹啥啥不行,他們就是嫉妒。”

趙柯哄她:“是是是,你說得都對。”

但她心裏不怎麽認同趙蕓蕓對姐姐和弟弟的評價,任何忽視個體差異的比較都是耍流氓。

趙蕓蕓真情實感地撒了氣兒,問她:“你不就吃虧了嗎?”

趙柯笑容得意,故意說:“吃虧是福,我姐說了,要多賺錢養我。”

趙蕓蕓瞬間酸了。

趙柯看了眼天色,“你叫我出來就說這些?下午我還得馱我姐去公社辦手續。”

“不還早著呢。”趙蕓蕓不讓她走,“你腦子轉得快,幫我想想,怎麽能接近傅知青,他都不搭理我。”

“你還惦記呢?”

趙蕓蕓氣悶,“你別想忽悠我,就說怎麽辦?”

趙柯拖延時間,“你先按兵不動,等我回來不行?”

“不行。”趙蕓蕓叉腰,“我都看見新來的女知青對傅知青眉來眼去了,萬一被她搶先怎麽辦?”

“女知青,哪個?”趙柯興致勃勃地問。

趙蕓蕓不情不願地說:“就是那個一到男的面前就不掐著嗓子不會說話的。”

趙柯還以為男女主有進展了,原來不是,興致一下減了大半,“那傅知青搭理她了嗎?”

趙蕓蕓瞬間又喜上眉梢,“沒有。”

趙柯點點頭,實在受不住她磨人,就說:“你要是喜歡他,得先投其所好,知道什麽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