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3/4頁)

這場雨也無疑都砸在了農戶的心口上。

一夜下來,農戶都沒得個安穩覺,天剛剛亮,飯也沒得心思拾弄,盡都鉆去裏田裏地間。

村地上一片嘩嘩的水聲,溪河上漲,拓寬了兩倍不止,也不曉得是本來溪河裏的魚,還是誰家的塘子遭了秧,河裏的魚是可見的遊動。

田地間一片唉聲嘆氣。

“我那茬早稻都飛花了,這叫雨沒個日夜的沖,今年的稻谷收成還有個屁的指望。”

“魚田裏養的些稻花魚跑了大半,誰也沒好上哪兒去。”

紀揚宗拉著一張臉,背著手看了看自家的農田情況,也看了看村裏的,臉色不見和緩。

夏時莊稼不是受旱就是受澇,要平平和和順利一年是鮮少有的事情,這麽多年的莊稼漢,叫苦歸叫苦,卻也都習慣了。

他站在田埂的高處,望著雨後青蔥的山林曠野,心頭格外惆悵。

小桃子跟霍戍走時,這一片兒還是灰蒙蒙的枯敗之色,不知覺中樹木抽了芽,又開了花,今朝已是枝繁葉茂。

算算已經快四個月的光景了,卻是遲遲不見人回來的身影。

昨兒這大的雨,也不曉得商隊現居的地方有沒有受夏雨的侵襲。

“裏正。”

“裏正!”

紀揚宗恍然回頭,這才發覺有村民在喚他。

“啥事兒嘛?稻子遭淹了不是?”

“這雨下得均,誰家還能沒被淹著一二的。我不是說這事兒,見著裏正想問問桃哥兒有沒有給家裏來信嘛。”

紀揚宗看著村婦嘆了口氣:“我也都有些日子沒收到信了。”

“這去了都快小半年的光景了,傳回來的消息也就那麽只言片語,又遇見這大的夏雨,我心頭慌著咧。”

村婦憂愁道:“裏正,他們不會在路上遇啥危險吧。”

紀揚宗道:“出門在外的哪裏能一帆風順嘛,都是附近十裏八鄉的人,大家夥兒會互相照應的。”

“再者走商也是風餐露宿,沒那麽好送信回來,即便是遞了消息,路上不也還要時間麽。”

紀揚宗心裏也還惱的很,不過他也能理解鄉親的心情,自家的最大勞力在外頭跑著。

村裏遇上了夏災,心裏頭更是沒個指望,哪裏容得外頭的男人再有半分不測的。

心裏憂惶,人之常情。

“我上月收到信說已經到渝昌府了,這算算日子怎麽也該到了北域,說不準兒賣了貨都已經往回趕了。”

村婦聽了紀揚宗的話心裏稍稍安穩了些,多少又有了點盼頭。

“前些日子我去城裏買燭火,聽說外鄉那些偏僻地方匪患可厲害著咧。蘋鄉裏那個做香燭賣的,男人就是跟著商隊出門叫匪徒給殺了。”

一道聲音突兀的介入,村婦懸著的心立馬又提了起來。

“三姐,你又上城裏胡聽些啥閑嘛!”

紀望蘭捏著兩根被雨沖斷了的芹菜道:“我說的是真的嘛,小六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啊,那賣香燭的說起就是一陣哭咧。”

村婦聽著紀望蘭如此說,眼睛已然紅了起來。

立時就代入了自己在外頭的男人:“我家那口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家裏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可怎麽活啊!今年莊稼也沒甚盼頭,這真是要叫舉家賣田賣地了。”

“哎喲,賀娘子,哪裏就到賣田賣地的了。”

紀揚宗豎起眉毛,忍不住道:

“三姐,你說些甚麽話嘛!明曉得賀娘子他男人在外頭,你說這些不是叫人心頭沒個著落麽!”

“我就是有什麽說什麽嘛,哎喲,真是的,不說了不說了。”

紀望蘭擺了擺手,轉見著村婦已經在楷著眼睛,上前去挽住了村婦的手:“瞧你還給哭上了,這不是別人家麽,沒事啊。來,這兩根芹菜拿回去熬個湯吃。”

勸走了村婦,紀揚宗憋著一肚子的氣,懶得理睬他三姐,折身也要回家去。

紀望蘭卻追跟了上去:“小六,我聽說昨兒大雨把家裏的蝦塘給沖垮了呀?”

“咋的嘛。”

“那蝦脆的很,沖出來在頗上滾一遭放回塘子裏就活不了了嘛。落進去死了也是糟蹋,袁飛這孩子前些日子不是回來了嘛,孩子出去也勞累了好些日子,我拿兩只蝦給孩子煮個湯補補身子嘛。”

紀揚宗胸口起伏了下,塘子裏頭一年養蝦,肥大能吃了少不得給幾房分一些嘗嘗新。

昨兒撿的蝦沒重新放回塘子裏,正是要給兄弟姐妹幾個分些,紀望蘭這麽問上來,他也沒說什麽,由著他三姐攆在屁股後頭。

回到家,正巧老七也在。

“六哥,三姐也過來了。”

“喲,小七也在啊。”

紀望蘭見著紀揚誠提著個簍子,連忙上前去:“呀,是蝦啊?”

“噯,六嫂在外頭撞見我,喊我過來拿點。”

紀望蘭努了努嘴:“你六嫂倒是待你好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