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浪頭跌打五煞根

“嗚……嗚……嗚……”

庭院中,楚維陽有些無奈的站在原地,看著一旁的女人蜷縮在石椅中,自顧自嗚咽的哭著。

端是一番梨花帶雨,眼淚是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不時間,那女子還要淚汪汪的擡起頭來,用一種埋怨的目光看向楚維陽,噘著嘴,咬著牙,說不盡的委屈。

而此時,楚維陽無奈的撓了撓頭,他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啜泣的場面,總覺得還不如方才門扉處一劍一符分個高下生死來的痛快。

一念及此,他甚至避開了女子的目光,偏頭看向石桌上已經被打開了的乾坤囊。

幾枚玉簡散亂的擺在桌面上,余下的,則是一沓符箓,端看去時,盡都以雲紋鎮封著百花煞炁,另有一壺又一壺瞧不出名堂來的丹丸,輕嗅去時,只能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

除此之外,整個乾坤囊幹幹凈凈,未曾留下半點文字。

有心探看那幾枚玉簡,可當楚維陽的神念掃過的時候,陡然便見一道道靈光兜轉在玉簡上面,化作隱秘的禁制,阻攔外人的探查。

若是以蠻力破去,只怕登時間玉簡便要崩碎開來,化作齏粉。

仔細端詳了片刻,楚維陽這才尤有些不甘心的移開目光。

嗚咽的哭聲仍舊像呼嘯的風箱,不僅僅未曾停止,甚至一息勝過一息,聲勢愈發高漲。

楚維陽復又嘆了一口氣。

許是驚懼的厲害,當那嘆氣聲傳出來的時候,女子的哭聲忽地一頓,緊接著,她又像是因為自己的反應而委屈極了,又甚是害怕,只得捂著嘴竭力不出聲,而流淌下的淚滴卻連成了串。

而這種沉默的哭泣,愈發教楚維陽的心緒浮躁起來。

隨即,他喑啞的聲音響起。

“曠野中,坊市裏面廝混的人,都常說,這百花樓的姐兒最真,因為能教人瞧的真真切切;可百花樓的姐兒也最假,那一哭一笑裏全都惑人心神的手段,見不得半點兒真意。

那百花煞炁,還有桌上這一道道符箓,卻盡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東西,這位姑娘,你不能再這麽哭下去了,若沒有幾句交底的話,那便是逼著貧道自己狠下心來做決定了!

我這樣小門小戶的,沒那擎天架海的肩膀頭,是斷不敢得罪百花樓的,問你這些,也是想看一看能不能了結這裏邊的誤會,可你只這樣哭,我沒得別樣門徑,就只好殺了你。”

說到這裏,楚維陽已經再度提起了手中的長劍,劍光隨著楚維陽手腕的轉動而肆意揮灑著。

感應到了那源自楚維陽的,真切的淩厲殺念。

原地裏,那女人竟似是被驚駭的忘記了哭泣,反而打了個寒兢,像是掉了魂兒一樣的楞在那裏。

因是,楚維陽很不滿的搖了搖頭。

“發呆?愣神兒?還是不想說些甚麽?算了……”

楚維陽像是在心中已經做出了甚麽決定,他將劍橫在胸前,猛地往石椅的方向邁出一步。

“那這樣也好,許多事情貧道做起來也可以無所顧忌,不論是你怎麽知道我姓楚的,還是別的甚麽事兒,我都不想知道了,只是關乎《五臟食氣精訣》,我需得問個明白!

哦,對了,剛才你驚懼的厲害,是不是想偏了甚麽事情?貧道也想試上一試,這臨走之前教姑娘肉身布施,許是入得陰冥,也能給自己多攢一份陰德!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說話間,那女人已經抖得篩糠也似,眼見得楚維陽一步步逼近,她猛地用略顯尖利的聲音,甩著哭腔開口道。

“我說!我說!我全都說!我是百花樓青荷,奉雨亭師伯的命令,來靖安道城找尋董衡,他們兄弟倆是師門留在道城的暗樁,但實則是為了透過它們兄弟倆來尋找你,鎮魔窟的逃囚,盤王宗的傳人,楚維陽!”

百花樓青荷這帶著哭腔的一段話,幾乎比甚麽煞炁都管用,直接教楚維陽呆立在原地,臉色一息間幾乎千變萬變。

一種沒來由的驚詫湧上了他的心頭。

“百花樓……你師伯是……師雨亭?”

青荷點點頭:“正是!”

恍惚之中,楚維陽的思緒翻湧,身形搖晃之中,他似是又回到了那條船舫上面,回到了曾經與師雨亭未曾見面的那次相逢。

當時以為是萍水上的陌路,是蕓蕓眾生裏兩個修士的道左相逢。

可知道這會兒楚維陽方才明白過來,只那一次見面,甚至許是在和楚維陽見面之前,師雨亭便已經洞悉了自己的根底。

這般再憶起,那天楚維陽站在窗戶旁,經似是毫無遮掩一般。

這……

一念及此,楚維陽遂回過神來,再看向低聲啜泣的青荷的時候,他竟沒來由的產生了某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只是這樣的心緒來的快,也在閃瞬間被楚維陽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