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太陰通幽玄真鑒(中)(第2/3頁)

這會兒的淳於芷,更像是在知道了答案之後,反向去推導一個她覺得最可能的過程。

而一念及此,楚維陽遂再度看向手中已經不再那般劇烈顫抖的鬼符與靈光愈發飽滿的通幽圓鏡。

愈往後,在鐘朝元顯照的神魂記憶的幻象之中,就愈發朦朧模糊起來,只有長久以來朦朧模糊的喊殺聲,和連綿如雷霆的海浪洶湧聲音,印證著鐘朝元曾經駐守道城時的廝殺過程。

在後面,連聲音都消減了去,懸照的幻象,也只剩了最純粹的晦暗。

於是,楚維陽也逐漸明白了鐘朝元的魂魄真靈瘋癲的真正緣故,正是被人極粗暴的用通幽秘法抹去太多心神記憶的原因。

那無疑是一種遠超越生死恐懼本身的酷刑,教一位修鬼道陰冥法的道子在跨越了生與死的界限之後,都仍舊因著那種殘酷的記憶,而潰散去了一切神智,在保存著更久遠記憶的同時,面對一切都只剩了癲狂的本能。

可即便如此,可那個所謂的庭昌山開宗立派的後手,即便是將鐘朝元折磨到了這樣的地步,也只是抹去了魂魄之中的一段記憶。

嚴格來說,鐘朝元真個死在這人手中了麽?

似乎也不盡然,尤其是考慮到鐘朝元乃是陰冥法鬼修,似乎只有真正的性命皆毀,連魂魄真靈都潰散去,魂飛魄散時,才算是真個殞命了。

於是楚維陽也十分質樸的想明白了一個道理——那人不敢、至少是沒有去做的事情,自己也不該去做,尤其是在淳於芷提到甚麽因果命數之後。

一念及此,楚維陽再看向身前,那一面通幽圓鏡上,封存著鐘朝元抵至道城之前的全數心神記憶,封存著他泰半的魂魄靈光。

那一面柳木鬼符之中,封存著鐘朝元最後象征著性命存在的魂魄真靈,一道在失去神智後,又被楚維陽抽走記憶,遂連癲狂都漸次消失不見的魂魄真靈。

楚維陽明白,鬼符之中的那道真靈,如今的狀態已是極限,再繼續消磨下去,恐怕就只有真正的潰散開來,煙消雲散一條路。

因是,楚維陽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來。

這般看,斷沒有繼續再將那魂魄真靈拆分、煉化的可能了,長久的封存在鬼符之中,也怕歲月銷蝕有潰散的風險,如今看,反而只剩煉入寶鏡之中一條路可走了。

不是如同早先時這樣,只是將靈光封禁在蝌蚪文的篆紋之中,而是徹徹底底的煉入寶鏡之中去,被禁制貫穿的同時,也被一眾玄奧的篆紋包裹、庇護、滋養著。

一如今日法劍之中的淳於芷一般,寶器存在,則一點靈光不散,從某種程度上講也仍舊存活著,乃至於躍出肉身藩籬,長生久視起來。

可最一開始的時候,淳於芷提及凝練寶器,是想著鬼符裏封印著一道完整的離恨宮修士的魂魄,有他的道與法的支撐,足矣將通幽圓鏡從符陣演化至寶器。

可如今,魂魄仍舊還是那個魂魄,可修士本身瘋過了勁,只剩了癡傻……

似乎一切還需得是楚維陽自己出手。

一念及此,楚維陽擎舉起手中的通幽圓鏡,伴隨著念頭的湧動,倏忽間,一道蝌蚪文上,那封存的靈光再度顯照。

記憶幻影懸照,仔細看去時,卻是離恨宮裏,尚且青澀稚嫩的鐘朝元,在數部寶器凝煉秘法之中反復的觀看與抉擇之中。

寬大的書桌上,鐘朝元的手正要按在一部道書上,眼見得便要翻開。

遂見道書的封面上以古篆書就名目——《太陰通幽玄真寶鑒》。

也正是此時,隨著楚維陽的念頭變動,懸照的幻影忽地頓在那裏。

楚維陽有著閃瞬間的猶豫,猶豫著自己在至於今日後,是否還要在別人未經允許的情況下,躋身成為離恨宮的不具名道子。

畢竟,這一切盡都是因果,還是因果中最為麻煩的法統因果。

正猶豫著,到底,楚維陽還是狠下了心來。

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再說,唯恐有甚麽道果感應,楚維陽也未曾去偷學人家鎮教法門,只是學去一部寶器煉法,不涉及法統義理,也不涉及意蘊根髓。

於是,眼見得楚維陽搖晃手中寶鏡,那幻象又要再度演變起來時,淳於芷的聲音忽地在這一刻響起。

她清麗的聲音之中,似乎滿是些不大確定。

“楚維陽,你說,會不會是你早先時將《噬心喚命咒》外泄的緣故?咒法傳到了莫島主那兒,引著閆家長老去屠戮百蛇列島,可偏生那一窩蛇蛋裏邊,卻沒有島主的轉世身,再想到這回災劫,盡都是以海蛇為主,該不會是道法外泄的因由?最後才牽扯出來老母的開宗後手?”

這似乎是涉及到了淳於芷的不曾知曉之處,她只是這樣猜度著,可從始至終卻一樁事情都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