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立道圖周濟萬方

天巍巍乎,不知其幾多高。

縹緲間,隱約似是得見翻騰的煙霞將雲海割裂,似是有九天升騰,似是有三十六界交織。

地浩浩乎,不知其幾多厚。

無垠中,是遼闊曠野的山巒起伏,河流奔馳,是五嶽坐鎮內外四方,是八十一龍脈匍匐遍野。

前世今生裏,楚維陽所曾聽聞的那些古老神話,不再是那些冰冷的文字,開始真個的從泛黃的典籍中走出,煥發著古人那超越絕倫的想象力與淳樸至極的浪漫,懸照著此刻楚維陽心神之中的綺麗幻境。

這亦是楚維陽在開始嘗試進行觀想法門修行時的一樁感觸。

玄家於此中求清凈,求坐忘。

然則坐忘非是空,清凈不是無。

那縹緲神思之中的綺麗玄景,那觀想而出的瑰麗道圖,實則在本質上,在細枝末節上,也極考驗人的想象力。

楚維陽自覺地,不是那種想象力匱乏的人,可昔日裏長久的鎮魔窟中艱苦生活,實則確實不可避免的磨去了楚維陽思感與念頭之中那活絡與靈動的一部分。

但是亦有那豐沛的寶藏深深地潛藏於楚維陽的記憶深處,那落於文字之上的瑰麗與浩瀚,也終於等待到了楚維陽的發掘,終於有了自書中走出來,懸照在朦朧幻影玄景之中的可能。

似是虛,似是實,似是有跡可循,卻又似是一切雋永錦繡山河的朦朧意象的交疊。

那熟悉卻也同樣陌生的天地寰宇之間,那陰與陽的交匯之處,那天地的正中央,巍巍山嶽的最頂峰處,有道宮安然而立。

仔細看去時,那偌大道宮,身周裹浩渺層雲,展露著朦朧輪廓,映照著遠天之際的大日輝光,透著紫金顏色,若隱若現之間,幾若是一尊金蟾匍匐在山頂。

再近處看去時,浩渺恍若曾經經幢的層雲內裏,那道宮的門扉洞開。

其上,以古篆文字書“盤王”二字,入得道殿之內,四壁裏盡都是香燭繚繞,仔細端看去時,恰如漫天繁鬥,星海交錯間,仔細看去時,那焰光彼此間氣機牽系,似是《清微雷雲篆箓書》,又似是《九元祈靈赤文諸符通旨》,可再看去時,那燭火在裊娜香煙之中飄渺不定,又似是一面符陣囊括四方,內裏繁星點點,盡都是托著細長“尾巴”的蝌蚪文字。

此時間,再往正北面望去,起先時是墻壁上有寶圖高懸,內裏以水火二色描繪陰陽,其外以五色靈光描繪五尊元鼎,元鼎脈輪外,復是先天八卦,先天八卦之外,則是一掛斑斕璀璨的星河回旋,首尾牽系回旋,演化四時之序。

而在那寶圖的正下方,則是一尊墨玉雕琢成的九面玄龜法座,法座栩栩如生,伴隨著靈光兜轉,幾若是下一閃瞬間便要活過來一般。

再看去時,玄龜法座上,有一清瘦道人趺坐其上,外罩鳳羽赤氅,內穿翠玉道袍,道袍正面心口處繡一樽山河簋,後面背部繡一面玄真寶鑒。

可在仔細觀瞧去時,那道人面容枯瘦若幹癟屍骸,展露的肌膚上,順著周身經脈的脈絡,盡都是些蜿蜒鼓脹的灰黑色紋路,內裏盡都是濁煞淤積,四肢百骸間血肉更是僵硬如石。

隱隱約約之間,似是能夠從那形容枯槁的道人身上,瞧見出屬於楚維陽的神韻來。

此時間,那道人手中握著一柄釣竿,釣竿上盡都是明黃與銀白交織的顏色,灰黑色的絲線正垂入道殿正中央的一口寒潭之中。

潭水幽深,內裏漆黑一片,盡都是暈散不開的烏光,那絲線直直的垂入其中,長久地,不曾有絲毫的漣漪波動產生。

這時間,再遠遠地看去,九天三十六界中,五嶽八十一龍脈裏,盡都是煞炁席卷而來,伴隨著風雲湧動,朝著正中央處的紫金道宮內灌湧而來。

這分明是一幅極洶湧的畫面,可偏生卻這樣詭異的凝固成了一幅畫。

此時間,楚維陽的靈台上空,諸般靈光盡數交織而來,躍入那漸次從虛幻朝著真實凝煉而成的道圖裏去,教內裏的光景愈發的凝練。

那篆紋的外相上,便盡都是屬於篆紋的意蘊,那翠玉是火相,那寒潭是烏水,於是玄龜演太一,五鳳化南明……

楚維陽止於此時間所修行的道與法,盡數從命功之中懸照入性功觀想道圖裏面。

而隨著四野八荒的煞炁洶湧而至,仿若是太陰煉形,那形容枯槁若死屍一樣的道人身形之中,似是漸漸地有著生機湧動,要從內裏煉出一點真陽!

那凝固的絲線也似是在若有若無的晃動著,仿佛要竭盡全力,從寒潭裏以真龍為餌,釣出屬於楚維陽的道果來!

這是自楚維陽踏上修行路伊始,奔走九萬裏真正的心念,真正的意蘊!

向死而生!

這也是楚維陽修持這部觀想法門最為契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