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攬將風月歸詩藪

翌日,清晨。

遠遠地站在一眾玄甲道兵的身後,楚維陽和冉靖還有杜瞻三人,立身在橋門洞裏面,遠遠地眺望著那霧靄朦朧的外海方向。

喊殺聲已經漸次變得渺遠起來,但厚重的血腥氣卻一息濃郁過一息,愈發彌散不去,尤其以城門外最甚,血腥之中復又交雜著一股腐臭氣息。

原地裏,杜瞻和冉靖的臉上都有些不大自然,仿佛是有些無法忍受這種古怪的味道。

反而是楚維陽,立身在那裏,倒頗有些泰然自若的淡然。

如是這般站在城門口處淺淺的一番遠眺,三人實則除卻厚重的水汽霧靄,不曾窺見更外面那洶洶廝殺的分毫。

回轉過身來,楚維陽看向兩人,隨即聽得了杜瞻的言說。

作為丹宗道子,負責駐守養傷營地的丹師,駐守道城的變化,獸潮圍城的細節變化,盡都在他熟稔的掌握之中。

“這幾日,許是因著早先時師兄在寶瓶江畔所言說的那些,神宵宗的範老已經有所準備和動作,總歸,這陣子,眾道兵以及諸修,已經將廝殺的陣線從道城外面,一路往外海之中推去了,而陣線一經延展開來,自然也有那麽幾處薄弱的地方。”

說及此處,杜瞻翻手間,便將一枚玉簡遞到了楚維陽的手中。

稍作沉吟,他還是滿臉憂慮的開口說道。

“雖說這外海茫茫,許是最危險,也許是最安寧,可天底下九成九的事情都由命數說得算呢,天曉得甚麽時候,要命的事情就會悄無聲息而至,我知曉師兄的手段,可萬事終歸以小心為上,我已備好丹酒,來日等師兄路過天武道城時,你我再共飲。”

說罷此番,杜瞻復又一抱拳一拱手,話別之後,又朝著冉靖這裏輕輕頷首,遂徑直轉身離去了,將城門洞下的幽寂環境交給兩人分說。

正此時,楚維陽看向冉靖的目光裏,仍舊是空洞與平和,反而是冉靖,五味雜陳,那繁復的情緒,毫不遮掩的展露在了臉上。

“師兄……”

聽得冉靖那溫溫吞吞的聲音,楚維陽也明白,倘若是教冉靖掌握著敘話的節奏,兩人許是說到明天去,都未必能夠將話說完。

於是,楚維陽很果斷的打斷了冉靖的話。

他擡起手來,重重的,在不動用法力的前提下,極重的拍在了冉靖的胳膊上面。

霎時間,冉靖的身形猛地一晃,他不解的擡起頭來,隨即迎上了楚維陽那凝重的眼神。

電光石火間的無聲對視,冉靖卻從這道目光之中讀出了期許。

他復張了張嘴,可那緊張的情緒教他甚麽都說不出來,一時間竟失語。

而楚維陽則緊緊地抿著嘴,當那種凝重與期許的情緒醞釀到極致之後,他方才開口,喑啞的聲音低沉的響起。

“師弟,師兄我,今日就走了,實際上,昨日剛剛見到你的時候,這番話,我便已經想要說給你聽了,我奪舍旁人,苟延殘喘於世,除卻與你與師尊的情誼,已經很難說是離恨宮的弟子了,更不要說是甚麽大師兄甚麽道子,別的不提,咱們這一脈的法統,往後,就看你啦!”

說罷,楚維陽又重重的拍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仿佛要將自己的力氣通過這種方式傳遞給冉靖。

霎時間,冉靖搖晃著身軀,只覺得自臂膀開來,大半個身軀都被震得發麻。

然後那種麻意遂傳遞到了心神之中去,等那劇烈的情緒再從中迸發出來的時候,旋即教他鼻尖一酸,緊接著,偏生眨巴著眼睛,可視野卻愈見朦朧模糊。

“別哭!咱們這一脈法統,師尊曾經的豪情壯志,還都得靠你呢!”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這才松開了緊攥著冉靖胳膊的手掌,原地裏折轉過身形,似是便要如此離去,可他腳步剛剛擡起來,卻忽地又頓在了原地。

下一瞬,楚維陽復又折轉過身形來,看向頗不明所以的冉靖,絲毫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朝著冉靖伸了伸手。

“走得太突然,臨時甚麽準備都沒有,師弟,你這裏鬼符多不多?”

聞聽得楚維陽此言,冉靖毫不遲疑的,直接從腰間摘下一枚乾坤囊,便直接遞到了楚維陽的手裏。

原地裏,楚維陽看也不看,便直接塞進了懷中。

可他仍未有甚麽去意。

“靈石呢?靈石你這裏多不多?”

不由分說,又是一枚乾坤囊遞了過來。

“寶材有沒有?”

“甚麽?你準備證道寶器的寶材?那個我不要!”

“尋常些的煉金,還有合宜咱們陰冥鬼煞之道的寶材,算了,寶藥也都算上!”

“我真真是……以往咱們也沒缺過這個,我這臨走的時候才想起來,算了,這些邊角料都予我罷,你回去了也不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