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乞得溪山作醉鄉

霎時間,彼此將身形洞照在視野之中的閃瞬間。

分明是浪濤翻湧的外海,此時間,卻像是死一樣的寂靜一樣,唯有那彌散不去的血腥氣息,伴隨著立身在舟頭的五人接連狂湧的氣息,一同演化著森森血獄。

四下裏,水汽霧靄愈發厚重,壓抑的幾乎要教尋常人喘不過氣來。

也正此時,忽地,楚維陽那喑啞的聲音在某一瞬間響起,這聲音仿佛是含混在了鬼煞陰風的呼嘯裏,像是一道道陰靈淒厲的慘叫聲交疊在一起組成的言語,像是那烈烈血獄之中猛然砸落的幽冰與寒鐵。

只倏忽間,原本彼此的妖獸血煞氣息交纏在一起,引動著五人的修為氣息也全數綻放,倏忽間便一點點攀升至絕巔,乃至於要愈演愈烈的時候,忽地因著楚維陽這一道喑啞的聲音,那攀升的勢頭戛然而止。

更有甚者,那本交纏在一起的氣機,都陡然間變得紊亂起來,交織與共鳴變得不諧,乃至於閃瞬間,有那根基不牢穩的修士,霎時間從氣機的絕巔跌落下來,反受其害,臉色煞白的瞬間,甚至只能勉強的維持著原本的修為進境。

“這往日裏無冤,近日裏無仇,縱然是要擺出些決死的陣勢來,諸位,也先一步說清楚來意罷?”

四下裏霧靄厚重,這會兒時,當楚維陽這道聲音的余韻尚且在半懸空中不住回旋的時候,那為首的,大約應該是被叫做“老王”的丹師,剛剛準備獰笑著開口說些甚麽的時候。

這電光石火之間,就在對手的意念最為發散的時候,楚維陽隨即將手猛地揚起,復又垂落下來。

霎時間,一十八道符咒垂落,裹挾著水汽,凝聚成一十八道烏色箭矢,破空而去的閃瞬,刺破了層層霧靄,襲殺向法舟,隱約之間,那箭矢破空,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無形大網,將立身在舟頭的五人,盡數都籠罩在其中。

可下一瞬,幾乎同時間,這五人不慌不忙,竟一翻手間各捏起了一道符箓來。

那明黃色的符箓被他們以劍指挑起,霎時間,隨著法力的灌注,兀自有血焰顯照,將符箓裹在其中,焰火繚繞的瞬間化作灰燼與塵埃,僅存一道靈光呼哨著騰空而起,化作一道兜轉著鎏金顏色的護罩,將道軀庇護在其中,登時間便隔絕去了烏色箭矢的襲殺。

甚至在那電光火石間的道法碰撞之中,隨著一道道烏色箭矢撞擊在了那鎏金色的護罩上面,登時間,復又有鎏金顏色與暗紅血色交織的焰火升騰,反向繚繞著將那烏色箭矢在煆燒之中潰散成水汽靈光。

這還是第一次,楚維陽手中的蝕心符咒出手,竟有了不曾奏效的結果。

也直至此刻,那人的聲音方才透過了鎏金色的護罩,將聲音傳遞而至,那猙獰的聲音裏,滿是癲狂,滿是傲然。

“五毒道人,這天武道城之中,又豈有人不曉得你那安身立命的殺招?可聲名累人,吾等前來截殺你,又豈會不防著這些!你那符咒箭矢,自有這等護身符箓來防,連帶著你那毒煞法力,貧道也早就備好了解毒的丹藥,險些忘了,我還是丹師呢……”

正這般說著,原地裏,楚維陽倒是一挑眉頭,原本隨著那箭矢的疾馳而去,復又捏起法印,準備垂落毒煞之炁的動作戛然而止。

是了,這人說得對,聲名累人,如今楚維陽“五毒道人”的諢號已經漸次傳開,那麽諸如蝕心符咒之類,縱然曾經是殺招,也注定無法再用成是殺招了。

人總會有防備的。

而楚維陽也不準備再去驗證一番那解毒丹藥的效用了。

這裏是外海,是仍舊妖獸潮的災劫在肆虐著的地方。

遷延日久,難免要再生出波折來。

一念及此,楚維陽忽地嘆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的手復又猛地一擡。

霎時間,一道明黃顏色與銀白顏色交織的法劍從袖袍之中飛出,登時間,一劍自半懸空祭起,一十二正劍意自其上交替流轉,倏忽間,兩道交纏的劍氣長河顯照。

那劍氣長河自半懸空中兜轉的時候,倏忽間便有著生生不息的變化,無量明光交纏,等那長河真正裹挾著淩厲劍光,朝著立身在鎏金護罩之中的五人席卷而去的時候,霎時間,已經分野成明晰的一十二道劍氣長河。

偏生在呼嘯裏,那劍氣長河復又彼此交織共鳴著。

西南萬壑注,勍敵兩崖開。

地與山根裂,江從月窟來。

削成當白帝,空曲隱陽台。

疏鑿功雖美,陶鈞力大哉。

只霎時間,那五人立在舟頭,仍舊有著鎏金護罩庇護,可偏生這一瞬,迎著那洶湧的劍氣長河,卻幾若有溺斃的窒息感覺。

可就在他們的念頭剛剛生發出來的閃瞬間,忽地,斜地裏,一道灰黑色的幽光洞照而來,霎時間,亦有記憶長河自天頂注入,不斷的沖刷向他們的心神之中,只霎時間,甚麽思感與念頭盡數被淹沒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