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局到殘時當謹慎(第2/2頁)

忽地,楚維陽那愈漸舒張開來的表情又是猛地一頓。

許是饑餓感覺的緩解,教楚維陽神魂的清明與空靈也達到了某種極限,電光石火之間,順延著毒煞之道,順延著晦暗難明的高卓義理,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延宕開來,倏忽間教楚維陽想到了一個人。

想到了在這場烈火烹油一樣的酒會丹宴之中,自始至終哪怕在走馬觀花一樣的眼花繚亂裏面,都被楚維陽真正忽視掉的人——

毒道散修張有觀。

說起來,楚維陽甚至曾經與他進行過登壇演法,可是除卻能夠回想起來這個人的大略身形,回想起來這個人的容貌形象之外,再思量去的時候,楚維陽竟然驚覺,自己對於此人竟毫無更多的印象了!

但此刻,楚維陽已經有了更進一步的感觸。

這是毒煞之中那晦暗難明的義理真正融入此人舉手投足之間的印證與顯照。

如今仔細回想起來,甚至連鬥法時此人一閃而逝的法力靈光,也正是這般混朦而不著顏色的。

愈是深思,楚維陽便愈是因之而驚詫。

這等被楚維陽所洞見的渾厚底蘊,與楚維陽自身的雷法還有所不同,能夠定勝一十二場,實則楚維陽泰半是靠著玄門無有鍛體之修,泰半又是靠著六十四諸掛氣機的圓融。

前者是人無我有的優勢,後者則是自然造化的饋贈,即便在左炎的眼中,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是不屬於築基境界修士所應該掌握的力量。

而在楚維陽的眼中,張有觀的毒煞法力,同樣是這樣的,那法力的本身,那種混朦的意象,那種晦暗難明的義理顯照,盡都不該是築基境界的修士所應該掌握的力量。

便是有著諸般無上道法,甚至還有著演靈咒的精煉,楚維陽都兀自思忖著,倘若有朝一日能夠在丹胎境界走到極深邃的層次,或許可以初步窺見這等高上意蘊。

這是以楚維陽的底蘊,都需得置於那樣渺遠的層次才得以去遐想的事情。

張有觀。

一翻手,山河簋再度兜轉起來,水火那鮮明的靈光顯照的同時,楚維陽一翻手又取出了一枚寶丹擲入其中。

伴隨著藥力的再度暈散,楚維陽開始從頭到尾極其細致的重新整理著自己的思路。

愈是這樣的思量,楚維陽在對於毒煞之道的義理愈發深入的同時,也更進一步的意識到了自己早先思緒的正確性。

也正因此,張有觀這個人,從這個名字,再到他的容貌身形,那些心神記憶之中極短暫淩亂的碎片在這一刻皆盡躍上了心頭,教楚維陽愈發篤定此人身上的不諧。

那晦暗難明的義理愈是潤物無聲,便愈是顯得此人不諧!

而也在這樣沉沉的心念之中,隨著山河簋中水火交纏,愈映照得楚維陽臉色明滅不定起來。

……

翌日,清晨。

楚維陽推開庭院,直往庭傑道宮走去。

此時間,一如昨日一般熱絡的氛圍已經開始在演法道宮內傳遞出來。

隨著策星山道子與楚維陽接連攫取虛位,剩下的名額越是缺少,連敗的危險性增加,競爭便越是顯得激烈。

這會兒,圍繞著第三座虛位的爭奪,已經如荼如火的展開。

也正因此,楚維陽這兒便愈顯得幽靜起來。

他沒打算再往演法道宮去了,諸宗道子的手段早先時已觀瞧得了大略,此時間只以一道神念隔空觀照便足夠了。

而對於此時間的楚維陽而言,再沒有比大快朵頤本身更重要的事情了。

如同饑餓感覺貫穿著楚維陽一切情緒的湧動與生發,可以預見的,這種進食的過程,也將要貫穿著楚維陽往後極盡漫長的修行道途。

唯有這些,才是真實不虛的。

雖然,可能煉化寶丹的收獲更多,可玉壺握在手中,這些寶丹盡都是自己的,甚麽時候煉化都不遲,偏偏這場盛宴,倘若是錯過了,再想要吃到同樣的吃食,需要消耗的便是楚維陽的浮財。

這點皇華宗的便宜,不占也是白不占。

可正此時,分明楚維陽那磅礴的思感與念頭正縈繞在了身周,可就在楚維陽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隔空觀法的間隙,忽地,一道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從楚維陽的身側響起。

“五毒道兄?”

霎時間,楚維陽悚然而驚。

是張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