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還陽尤遠玉聲振

熱絡的寒暄很快便戛然而止。

最後,是白骨觀道子霍柏虎復又將一枚玉佩遞到了楚維陽的手中,言說在鏡緣仙島上鬥法的過程之中,大可以於閑暇時來此處靜室靜修調養,便是有甚麽需得靜修養煉的事情,於此間也十分便宜。

交代過這些之後,諸修盡都倉促離去了。

事情楚維陽已經議定了下來,那麽之後楚維陽便只等著登壇演法便是了,余下的盡都是諸修自己的事情。

畢竟這諸般古經與寶材、寶藥,名義上盡都是諸修一起出的,至於到底是誰出的多,誰出的少,許是涉及到誰先登壇與楚維陽演法,誰後面再登壇。

這裏邊仍舊有著另一番說法,許是覺得早登壇的時候,楚維陽狀態更好,收獲許是能夠更多;許是又覺得依照楚維陽的才情,難保不會在演法的過程之中,與諸天驕道子的文鬥裏面,再有所收獲進益,而這樣,許是後面晚些登壇的人更占得些便宜。

玄元兩道諸聖地大教,許多弟子們掛在嘴邊的甚麽因果與命數,落在切實的地方,不過是背地裏利益的磋磨。

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件事情有條不紊的商議清楚。

同樣的,送出去了這樣多的寶材,非得要有所收獲才行,他們亦需要時間,施展師門入定觀照的秘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己的精氣神調養至巔峰狀態。

而這些,便都不是楚維陽所在意的了,他只管著鬥法本身的純粹過程。

此時間,楚維陽正翻出這一部部篆箓和法陣的傳承道書來,正倉促的翻閱著,觀瞧著內裏的大略時。

心神之中,短暫的沉默之後,淳於芷的聲音方才響起。

“維陽,剛剛不與你言說得真切,是因為這道與法上的事情,有時候甚至只是在根基與意蘊之外的純粹的簡單認識,自己參悟出來的,都要遠遠勝過旁人硬要教授給你的;尤其是在只隔著一層窗戶紙的情況下,如有必要,還是教你自己通悟的好。

我所能夠言說的,便是你大可以放寬心,這地師法門、符陣底蘊,你已經走在了一條正確的路上!極盡正確的通衢的路上!不要想太多,相信自己的符陣之道才情,一步步踏踏實實的朝著前路繼續走下去!

昔年,我若是有你這樣的才情,這樣純粹的道心,那該多好……”

話說到最後,激湧的心緒消減去,余下的,是某種無法言說的,有類於悵然若失的遺憾。

原地裏,楚維陽怔了怔,隨即以魂音傳遞向禁制鎖鏈的另一端。

“芷姑娘,我自是深信你的,因而早先時,你不演說,我便自然沒有追問,你掌庭昌山妙法,是符陣宗師,言行舉止自然有一番道理在的。

另外……”

楚維陽又頓了頓,像是在感應著淳於芷的情緒變化一樣,等忽地再開口的時候,仿佛他那喑啞的嗓音,也帶入了魂音裏面去。

“芷姑娘,以咱們倆相處至於今日的情分,是性命相見,是生死之交,你是我傳法授業之師,是救過我性命的恩人,縱我合該是元門魔修,只消還有一點人性在,便不至於要教芷姑娘你長久的以真靈困守法劍之內!

是了,往昔時,沒怎麽與你言說過這個,可是,事實上,早在許久之前,這樣的念頭便已經在貧道的心中反復的思量與回想過了。

不論及咱們是怎麽認識的,九萬裏奔逃路上,都是為得掙命,全數是狼狽的模樣,誰又比誰幹凈體面到哪裏去?

後來經歷過的這許多事情,才是真真教你我性命相見的。

老實說來,許是教你寄神在這杏黃幡旗,乃至於是寄神在金玉寶塔之中,想來都比寄神在法劍裏面要好的多,庭昌山有諸般妙法,但卻沒有哪一門,是與四時劍法相合的。

當然,這是頑笑話。

不過教真靈還陽,尤還有些麻煩事情的,譬如法劍靈物的不穩,譬如重煉肉身的法門,譬如芷姑娘你真靈的蘊養……這些都不能急於一時,該好生思量著。

所以說,無需要對昔年的事情悵然若失,芷姑娘,我會給你第二條命,真真實實,活生生的第二條命!

畢竟……獨有如此,在性命相見之上,才能教你我有更進一步的余裕。

你瞧,我連與你說起這個來,都是這樣獨一無二的坦然!

當然……哪怕是不論及這個,雖說自出得外海之後,好似是諸事順遂了起來,可是芷姑娘,我從來未曾忘卻過曾經在北疆,在鎮魔窟,在南岸,在靈丘山的諸般遭遇。

當時,我的故友曾經說過,說過甚麽‘莫要以為我逃出鎮魔窟來了,往後這一身濁煞淤積,我己身便是自己的鎮魔窟’這樣勞什子的鬼話。

彼時沒覺得有甚麽,可是如今再回想起來,竟是一語成讖的局面,連說這話的人也死在了靈丘山;一路奔逃九萬裏,竟是一路死寂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