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五彩寶鼎一陣成

楚維陽的心緒罕有過與人透露,唯齊飛瓊這般親近的人,許是知曉著楚維陽偶然間如聖如賢時的只言片語。

但楚維陽的那一身氣機變化,乃至於因著不斷夯實底蘊,磋磨功果而造成的氣質變化,尤其是這般氣質變化還摻雜有那獨特的毒煞之道奇詭效用,愈見得明晰,教諸修感應的真切。

連帶著,本身楚維陽累積的勝場也就懸照在那半空的經幢上面。

早在這一場登壇演法之前,更準確的說,是早在這一日之前,便已經有諸修預料到,這將會是楚維陽這裏登壇演法之路的終末。

也正因此,當人群之中,劉玄甫緩緩地走上玉石法壇來的時候,楚維陽越過了此人的身形,幾乎在用一種極盡復雜的感慨情緒,看向盡都有著收獲的諸修。

這一刻,楚維陽渾是忘卻了關於功果打磨能夠有圓融的事情。

他只是極盡感慨的看著人群之中的諸修,遂也切實的明白,待得今日這一局過去,待得龍王的宴飲結束,或許往後的修行路上,類似聲名鵲起、累積名望的機會還會有許多,但是能夠教楚維陽朝著每個人都薅一把羊毛的事情,怕是再也不會有了。

這不僅僅是機緣本身是否能夠復刻的問題。

這更是諸修之間情分與因果的問題。

升米恩,鬥米仇。

這人世間的因果,本就是隨著人生滅而因之存在與消亡。

以寶材換取符陣磋磨築基境界道法根基的事情,許是再如何覺得自己占了便宜,真正論及下來,也不過是欠了楚維陽些許情分罷了。

但類似的事情倘若是再來一遍,許是諸修相欠的,便是對楚維陽在道與法上的因果了。

而大凡修士,皆忌諱因果之力,視之為沾染因果太多而為不得清凈。

倘若是一兩人還則罷了,若是玄元兩道諸修盡都欠了楚維陽的因果,到了那一步,反而是該用楚維陽的性命來了結這諸般麻煩了!

如今,正恰到好處。

楚維陽亦是本就早早地思量清楚了這一點,因而幾乎就是在這種感慨生發的同一時間,靈台上空有《屍解煉形圖》洞照明光,倏忽間便將那心底因著不甘而愈演愈烈的貪念盡數抹去。

站好最後一班崗,做好最後這一回定勝,以一種完整的姿態結束這番印證與演法的妙事。

很快,楚維陽便已經收拾好了心神。

他甚至未曾繼續將對於五行宗門人的厭惡感傳續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而同樣的,劉玄甫也無愧於楚維陽早先時的評價,果真是五行宗那一眾假癡不癲的門人裏面沒那麽瘋的一個。

此時間,在法壇的兩端相對而立,劉玄甫的眼眸之中雖然展露出了明晰的敵意,但卻未曾因之而有如何的瘋癲,那清澈的眼眸之中,能夠看到劉玄甫切實存在的冷靜與理智。

倘若五行宗門人盡都是這般,許是這一行,不會有那般多的波折。

也許是一切都即將在這一局後終了,饒是道圖洞照著明光,卻仍舊無法遏制楚維陽不斷遐想與感慨的思感與念頭。

只是一念及此的閃瞬,楚維陽便將這種情緒,融入到了自身的奇詭氣韻裏面,熔煉入了那愈見蒸騰的氣勢之中,朝著劉玄甫橫壓而去的同時,手中杏黃幡旗搖晃,一點靈光飛出的閃瞬間,隨即化作篆紋蔓延開來,交疊成連綿而繁浩的符陣。

哪怕長久以來,楚維陽都始終維系著三成的進益不變,但是經過了印證與磋磨的符陣功果本身,伴隨著進益與收獲,愈見有著明晰變化。

至少此刻端看去時,那原本的九疊符陣之間,此時間已經很難窺見每一道符陣與符陣交疊之間那明晰的變化了。

昔日楚維陽以九元赤文將符陣貫穿始終,但是當九元赤文本身養煉在旗杆之中,經過了反復的養煉,混一而成紫金顏色的時候,渾似是有著同一的朦朧意蘊,將支撐起九疊符陣的九元赤文本身也自始終貫穿了去。

有形有相。

無形無相。

當符陣交疊之間的界限開始模糊、朦朧,乃至於那明晰的道與法的顯照開始變得曖昧。

這是道法之間的無聲息的交織與共鳴,代表著彼此之間的演化與衍生已經蔓延至了相近之道,進而,這樣的衍生與演化又是相互的,愈教諸符陣之間的牽系更為緊實。

在渾一的過程之中,圓融而無漏的同時,其緊實的牢穩,許是那龍王血裔的蛟龍復生,也無法再支撐起血色霧靄法陣,將原本交疊的符陣掀開一道縫隙!

嚴格來說,這是自九元而成渾一,將功果鋪陳在一道符陣之上的蛻變與升華之進益!

而此時間,面對著楚維陽顯照出風水堪輿符陣,朝著自己橫壓而至的閃瞬間,原地裏,劉玄甫一翻手,同樣取出了一件寶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