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蕊宮閬苑聽帝樂(上)

當師雨亭從木屏風後面走出來的時候,所看到的,便是這樣空曠而無人的偌大道宮。

這倆人去哪兒了?

可是這道宮又並無偏殿,連帶著緊緊封存著門扉與窗欞的須彌之力卻未曾見得被人引動。

但是很快,師雨亭的目光便落到了那另一旁的木屏風後面去。

越來越多的細節正印證著師雨亭心中的所想。

仰頭看去時,是被須彌之力托舉著的,懸照在道宮穹頂處的五色天河。

此時間,伴隨著某種強大的牽引力量,這五色天河正以十分洶湧的速度,朝著那道木屏風的後面,瘋狂的回旋和灌湧而去。

乍看去時,好似是天河決了堤。

每一息間,都能夠看到那五色天河之中絲絲縷縷的增減。

切莫要小覷這般的增減變化,要知道,這是五件無上寶材,被更高邈境界的五行宗修士以極度曼妙的道法相諧一般熔煉於一爐,而彼時劉玄甫自毀寶鼎,是在以這樣的底蘊顯照五行世界,與楚維陽相抗衡。

甚至最後壓垮劉玄甫的,不只是顯照著另一方世界的楚維陽,更是那逐漸失控的五行世界。

劉玄甫甚至都無法做到對其的掌控,楚維陽好些,能夠做到掌控,但也清楚這內裏蘊藏的力量無法徹底受到拘束,因之化作五色天河散去。

直至此刻,當五色天河顯照出來的時候,便已經不再只是純粹的無上寶材熔煉成的底蘊,更是這樣的底蘊化作菁華展露在天地,復又吞納著四面八方的豐沛靈光與洶湧元氣,因而化作的懸世天河!

涉及到了自然之象,那麽天河之中,即便只是絲絲縷縷的靈光,對於尋常修士而言,都足以看成磅礴!

只這樣的五行之氣的灌湧,被吞納,被熔煉,便足以說明,那隱沒在屏風後面的人,那楚維陽正在處於一種甚麽樣的狀態,甚至是那青荷此時間處於一種甚麽樣的狀態。

而原本的時候,這各自的屏風後面,盡都是被須彌之力緊緊地纏裹起來,雖然這須彌之力源自於百界雲舫的隔空映照,但是師雨亭給予了青荷屬於她那一面屏風後面,部分須彌之力的權柄。

原本遮罩之間,堪稱是密不透風。

事實上,饒是如今因著青荷沉浸在了晉升築基境界的過程之中,對於須彌之力的掌控顯得頗有限了些,那須彌之力化作了霧靄,仍舊顯得厚重且綿密。

只是,終歸還有著五色天河的斑斕靈光在不斷的朝著屏風的後面灌湧而去,因而,霎時間在斑斕靈光的映照下,是一道磅礴的人形陰影,映照在了木屏風和厚重的須彌霧靄上面,勾勒出了朦朧模糊,但又幾如龐然大物一樣的輪廓。

那磅礴身形的輪廓變化並不明顯,而且往往也只是身形、臂膀、腰肢的不斷細微變化,而更多的時候,這是這道朦朧的身形,在不斷接連垂落的五行靈光的映照下,因著光源的變化,而映照在木屏風上面,明滅不定之間,愈見得起起伏伏。

只這般看著,師雨亭便忽地長久的出神。

她像是隔著那屏風與厚重的帷幕,欣賞到了極為曠古的舞蹈,那是最為野蠻的原始大地上的古老先民,在山洞石窟,在篝火土台,在一切蠻荒而尊貴的舞台上,他們展露著古銅色的皮膚,沾染著獸皮與羽毛,鼓動著遒勁的筋肉,以最原始、最野蠻卻也最具有攻擊的動作,向天地展露著他們的力量!

渾如巫覡在焰火前的翩翩起舞。

分明師雨亭才是那個真正喜歡著舞蹈,並且長久地沉浸在舞蹈之中的人,可是在這一刻,無端的,她竟像是被這樣原始而曠古的舞蹈所震驚了一般。

無端的,有著仰慕,有著羨慕,乃至於有著想要為之而頂禮膜拜的沖動,盡數從心神之中生發出來。

分明剛剛才換好的衣裳,可這會兒,師雨亭只覺得有香汗將之打濕,愈見得心緒難以平靜,乃至於此刻分明未曾見得劍氣顯照與兜轉,師雨亭的身形,卻不自覺的擰動與顫抖著。

而也正此時,忽地,青荷的聲音傳入師雨亭的耳中,切實的將師雨亭從對於那巫覡一般舞蹈動作的沉浸之中驚醒過來。

再看去時,原是竟不知何時,許是因著對於舞蹈的向往,她竟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那面木屏風的邊沿處。

仰頭看去時,那被五色靈光不斷映照在木屏風上的磅礴之象的陰影輪廓,已經將她豐腴的身形盡數包裹在了其中。

她的面前就是那厚重的須彌之力凝聚成的霧靄。

她許是只消探一探頭,便可以將那朦朧模糊的聲音洞見的真切與清晰起來;又許是知曉一揚手……

可是在青荷那魔音灌耳的心神侵擾之中,莫說是揚手,師雨亭甚至連著探頭的勇氣都奉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