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沛然天象諸寶哀

呼——呼——呼——!

泥丸宮內,《屍解煉形圖》在不斷地洞照著明光!

絳宮心室中,天心雷霆意蘊引動著內周天雷法,震動著氣血與筋肉!

五臟脈輪裏,五靈之真形齊鳴,渾如百獸震惶,滌蕩諸煞濁塵!

這一切都並非是楚維陽以自己的思感與念頭所引動的,但是道與法在這一刻盡都自行運轉著,乃至於二十四正劍印化作的辰光也在氣海丹田之中洞照,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逐漸被楚維陽打磨圓融的築基境界功果,在以內外通感的方式,朝著楚維陽示警,在嘗試著“自救”。

不知道到底是過去了多麽漫長的時間,在這轟隆的天地之象面前,每一息時間的流逝,都在那前所未有顫栗的磅礴思感與念頭的延展之中變得極盡漫長起來。

那有漆黑,無邊的純粹黑暗,開始從眼前那一座座如嶽般的巨浪映照在楚維陽的眼波裏,進而,透過往眼波深處的暈染,一點點奔湧著朝著楚維陽的心神淹沒而去。

他開始變得遲鈍,也開始變得敏感,又變得有些無所適從,最後徹底變得不再像是自己。

他能夠感覺到那細密的電流從脊柱的縫隙裏面生發出來,繼而順著周身骨相,流淌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他感覺到了有著徹骨的涼意從天頂百匯之處開始生發,如同涼水一樣兜頭澆灌下來,隨之而蔓延開來的是渾身的雞皮疙瘩。

他甚至感覺到了自己狼狽的往後傾倒的身形,立身不穩交錯著自己絆倒自己的腳踝,下意識的撫向側旁卻狠狠攥捏著師雨亭肩膀的枯瘦指節。

還有那粗重的,混合著那轟隆雷鳴頻率的呼吸聲音。

伴隨著這些呼吸聲音,楚維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連須彌之力都無法隔絕的濁煞之力,在朝著自己的周身經絡之中灌湧。

這種感覺不再像是往昔時一樣教自己膽寒,教自己無措。

更相反,反而因著這種沛然感覺本身,反而教楚維陽覺得充實起來。

畢竟,自從晉升入築基境界,自從在打磨功果圓融的路上愈漸深耕,曾經那因著礦脈煞炁迸發的沖刷洗煉而淤積在經絡之中的濁煞,已經顯得單薄且孱弱。

很多時候,為了通身氣血著想,楚維陽甚至不能以最為蠻霸的方式將之牽引吞納,只能看著它以一種極緩慢的方式從四肢百骸之中生發,然後在數十息的累積之後被自己在一念間盡數吞納抹去。

呵,這便是曾經險些要了自己性命的東西!

這便是曾經教自己反復掙紮著為之掙命的東西!

這是那曾經有形的鎮魔窟殘存下來的最後痕跡!

那樣的孱弱,像是紙糊的一樣,一碰就碎。

但終於,一切在這一刻不同了。

沛然的濁煞之氣朝著楚維陽的道軀灌湧而至。

那些曾經稀疏淡薄了去的,在充盈之中變得更加充盈,在沛然裏面醞釀著更為沛然。

這便是真正的天地之象麽?

在這巍峨天象面前,築基境界的修為似乎和煉氣期的境界也沒有甚麽分別,他都渾似是像凡人一樣,無法也無力抗衡著這一切。

但並沒有甚麽壞事發生不是麽?

那沛然灌湧而來的濁煞之力,甚至在帶給楚維陽道軀蛻變的同時,更教楚維陽的心神前所未有的生發出安寧與祥和的感覺。

那句話是怎麽說得來著?

“你覺得自己從鎮魔窟中逃出來了?”

“不是!往後你立身之地,你的身軀,就是你自己的鎮魔窟!”

有的人分明已經死了,可他說過的話,卻這般時常往復的從楚維陽的心神之中生發出來,乃至於伴隨著楚維陽的修為愈發高卓了去,這樣的話反而愈是深刻起來。

言猶在耳,言猶在耳!

可是借著這句話,借著這種安然愜意的感覺徜徉,忽地,自楚維陽的心神之中,竟真切的有著一股暖流生發,在這一刻貫穿了雷霆,貫穿了諸般靈光,貫穿了楚維陽的精氣神三元。

霎時間,那沛然席卷而來的煞炁狂風,朝著楚維陽的身形狂湧而來。

這裏是外海一切諸氣的最終歸宿,是諸般濁煞淤積之後的葬地。

反過來看,似乎也是楚維陽的機緣造化之地。

倘若,倘若他能夠抗衡那磅礴的自然天威!

但想來這是很難的事情,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這三者最難洞見,天地又排在了首位。

只有在這巍峨的天象天威面前,才能夠切實的教人明白過來,些許的道與法不值得甚麽,每個人在這樣的景象面前,都不過是凡人而已,強一點弱一點,似是也沒甚麽分別。

可伴隨著那沛然的濁煞之氣的灌注,楚維陽卻切實的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