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道是無晴卻有晴

好在,面對著那百花繚亂的紛繁秘法,楚維陽並不需要刻意的撫平心境。

對於道與法的參悟,對於修法參悟本身的渴求,在當楚維陽靈台上空洞照玄真寶鑒,以丹道意蘊來為那封禁在金針之下的血煞道孽修來調養周天經絡時,伴隨著心神的一點點沉浸,楚維陽遂將諸般拋之於心神之外,愈見得忘我。

自然,已入忘我之境,便渾無分神之說。

原地裏,屏風後面,師雨亭的臉色稍稍有些僵硬,羞惱倒還不至於,但是之前在青荷面前展露的那頗有些欠揍的得意忘形、眉飛色舞的眉眼變化,便伴隨著楚維陽這般的沉浸,而登時間煙消雲散了去。

師雨亭張了張嘴,閃瞬間,那神情之中滿是錯愕表情,她像是渾沒有想到,暗戳戳的定勝了青荷這裏之後,竟然一轉頭便輸在了這兒。

人生吊詭之處,可見一斑。

她甚至嚴格而言,不是輸給了誰,不是輸給了有形的人,而是無形的道與法。

這樣想,她實則是輸給了楚維陽的向道之心,輸給了楚維陽這個人。

這般想著,師雨亭的臉上,那原本的錯愕表情也一點點消減著,一時間,她竟不知該為自己這番敗落感到羞惱還是歡喜。

只是難免的,渾似是道消魔長一般,師雨亭這兒一息間神情幾若三變,自然而然,便該輪到青荷抿著嘴,頗矜持的笑了起來,她雙手捏著蓮花法印,提舉著那玉壺,下巴朝著師雨亭這裏稍稍揚起。

青荷的“道行”自然還沒有修行到那眉眼的變化可以說話的地步,可是師雨亭只看著這樣的動作,便一時間心中郁結,只覺得早先時自己朝著青荷所言說的諸般,盡都伴隨著這樣的動作,盡數回返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這一回,便真真的要有羞惱與慍怒憑生了,可許是眼前的境遇,教師雨亭收斂了些,分明是做師父的人,這會兒卻像是個小孩子一樣,不甘心也要回瞪青荷一眼。

那眉眼間的話語,分明是在說:便是老娘輸了這陣,你也渾沒有贏呢,得意些甚麽!

只是瞧見師雨亭這般真著的眉眼變化,分明已經看懂了無聲息間師雨亭所言說的那些,可這回青荷卻像是有了定力,不僅神情未曾有所變化,便連那矜持的笑容也一點點變得晦澀起來,乃至於因為這種朦朧晦澀本身,愈見得傲然。

於是,青荷這樣的笑,直接笑得師雨亭這裏,臉上的神情盡數都消減了去,最後,只剩了純粹的不明所以的表情。

而這般無聲息間的交鋒,終於在楚維陽印證著丹道底蘊,將這血煞道孽修的內周天經絡傷勢盡數調養完畢,復又在此過程之中,進一步的將赤骨鱗魚的妖脈往此獠的血髓之中熔煉了去。

這是則是血煞道修行之中極飲鴆止渴的一步,妖脈朝著血髓的滲透,許是能夠教修士短時間內見得便宜,可是這妖化的過程,便意味著修士本身在一點點脫離道法的掌控,在反向的被妖脈的力量所駕馭。

看起短時間內崢嶸,眼前的路通衢,可實則走過這段之後,前方的道途只會越走越窄。

當然,面對著此獠,楚維陽是斷不會有這樣的憂慮可言了。

楚維陽要的,便是短時間內的崢嶸肆虐與極盡升華,甚麽長久之道,渾不是這孽修該思量的事情。

甚至這實證法的印證過程,也是楚維陽試探此獠極限的過程,蓋因為若無意外,經歷過這一般印證之後,楚維陽將會把對於靈材和繁復之數的無上寶材的預處理交給此獠來做。

而不論是處理靈材,還是熔煉無上寶材,要做到這些,都需得此獠的根底再厚實一分,再更進一步。

也正此時,楚維陽一揚手時,那堆積在桌案上的諸般玉簡便已經盡數虛懸在了楚維陽的身側。

與此同時,伴隨著手印落下,玄真寶鑒直接虛懸在了半空之中,與諸般玉簡角質與共鳴的閃瞬間,復又將一道幽光打落在了此獠尚且昏厥的眉心之中。

霎時間,先是諸般玉簡上靈光流淌,顯照出一篇又一篇篆紋連綴成的文章,緊接著,這些繁浩文章復又糾纏在了一起,借助著那交織與共鳴的意蘊,遂在玄真寶鑒的寶光纏裹之中,化作了一道灰黑色的煙塵洪流,直往此獠的眉心灌湧而去。

做罷這些之後,楚維陽遂才又徑直折返回屏風後面,無須再有甚麽言語,登時間,已經“恢復原樣”的師雨亭和青荷,便一人揚著手,將須彌之力牽引而來化作帷幕垂落,一人提舉起玉壺,為楚維陽傾倒清茶。

而在那道須彌之力化作的帷幕另一邊,則是那血煞道孽修自昏厥之中悠悠轉醒,繼而依照著那諸般玉簡的謀劃,一揚手間,便將羅盤、靈玉、螺殼,乃至於是無上寶材纏山銅精,盡數囊括在蛟龍血焰的包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