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皆了因勝負生死

莫說是話音落下時的甚麽變化了,只這一道戾喝的聲音剛剛回響在天地之間的時候,原地裏,那一道水汽之中倏忽間顯照出的帷幕,便已經破空而至了!

以有心算無心,在同樣沛然的聲勢面前,縱然是天驕道子,幾乎也避無可避。

唰——!

玄光便這樣兜轉著,真切的將六人割裂開來,正準確的說,是將其中一人,與其余五人切實的分割開來!

在那幾乎咆哮的如同汪洋大海傾瀉的轟隆震響聲音裏,那一道身形復又接連退了數步,才堪堪避過了那繁浩至極的烏光凝聚成的水篆洪流。

如是應對,教那人離著其余五位同門,顯得又遠了些,只是那一道厚重的帷幕切實的垂落下來,教他探看去時,只能看到那純粹的烏光,再瞧不見五位師弟師妹的身形。

登時間,才又是那道戾喝聲音在這方天地間回響開來。

話音落下時,厚重的帷幕之中,兀自有著一道渺冥水汽倏忽間從虛實變幻裏掀開了層疊紗帳的一角,那原本空無一物的半懸空中,猛然間顯照出了謝成瓊的身形。

而也正此時,那人的臉色駭然一變。

事實上,早在瞧見那烏光凝練成的篆紋洪流的時候,他便已經猜測到了。

但直至謝成瓊的身形顯照在此地,那人心中的諸般猜測才終於被印證。

因而這閃瞬間,不等謝成瓊開口言說些什麽,道人的聲音便忽地高聲傳出。

“七娘!我已經在盡全力保全他的性命!那可是吾宗的鎮魔窟!鼎立了多少年的鎮魔窟!誰曾經想到過,這樣的地方也會潰滅!這不幹貧道的事情!”

許是心中真個焦急,這一番話幾乎說到最後的時候,這人的聲音已經近乎於聲嘶力竭起來。

只是謝成瓊顯得甚為平靜,她的眼眸之中甚至不曾有怒火顯照。

她只是冷冷的看著這人,一身氣機與那磅礴的烏光霧靄交纏在一起,綻放著真正的幽寒煞氣。

這是真正動了殺念,她在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人。

甚至當她開口的時候,冷郁的聲音裏都未曾見得有甚麽語調的波動。

“當年留你一條狗命的時候,本宮便已經說過,他死了,你要陪葬!別的,我不管!”

聞聽得此言時,那人不知想到了甚麽,臉上的驚惶神色稍稍消減,過去的記憶透過歲月光陰,將如今的自己心神思緒所貫穿。

他漸漸地回憶起了眼前之人的果決心性。

許是在鎮魔窟潰滅,再到聽聞馬三洞殞命的時候,他便已經該預料到有今日這般的局面了。

惶恐、驚懼,這些該有過的劇烈情緒實則早已經沖刷過了自己的心神,復又在那種僥幸的情緒之中一點點緩釋了去,歸於如今這種甚為麻木的平靜之中。

繼而,當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裏已沒有了剛剛那般的聲嘶力竭。

“當年是狗命……如今某乃大教一脈天驕,是道子身份!七娘,人,死了就已經死了,你可真的想清楚,要為了他,殺一位大教道子?”

聞聽得此言時,謝成瓊的臉上展露著幽幽冷意。

“大教道子?你也配說這樣的話!試問你們這一脈,還有誰不清楚你這個道子的身份是怎麽來的?是你害的他落得今日這般下場!是因為你,他才長久的在鎮魔窟那般幽暗不見天日的地方!狗一樣的東西!老娘憑甚麽不能殺了你!”

謝成瓊幽冷的聲音裏,幾乎只三言兩語之間,便將這人那一層麻木的平靜情緒給撕裂了開來。

幾乎話音落下的霎時間,這人便漲紅著臉,極盡全力的嘶吼道。

“不!貧道沒有害他!”

只這幾乎是下意識的憤怒嘶吼聲音,此人便渾似是在意這件事情,尤還勝過即將要面臨的殺意。

許是也正明白了這一層,謝成瓊看向此人的目光之中,甚至連最後的一抹厭棄都消散無蹤了。

“這樣的謊話你到底說了多少年?竟教你自己都深深地信以為真了?自欺欺人,瞧瞧你,可憐成這個樣子,本宮與你已沒甚麽好說的了。”

話音落下時,謝成瓊一翻手間,遂見得一枚墨玉葫蘆自她袖袍之中飛出,淩空兜轉之間,虛懸在了半空之中,裹挾著四面八方磅礴灌湧而來的水汽,維持著那懸照與割裂的烏色帷幕。

緊接著,謝成瓊蹈空步虛之間朝著道人的方向踏空而至。

還未曾出手的閃瞬間,謝成瓊的氣機不斷的躍升,但她的氣機本就長久地抵至著某種極限。

因而,在下一刻,伴隨著那微茫的躍升,倏忽間,竟似是有著無形無相的扭曲焰火自她的身後懸照!

道與法的磅礴氣韻,烏色法力的攪動與翻騰。

霎時間,這混混沌沌的一切,便似是要被那扭曲的焰火托舉起來,竭盡全力的過寫成渾圓的模樣,如一道光暈一般,虛懸在謝成瓊的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