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心火熾熱氣虛盛

幾乎就在話音落下的閃瞬間時,允壽道人便一步自門扉外邁入了道場之中。

他幾乎下意識的想要開口,調和散修與劍宗之間那略顯得尖銳的矛盾。

老實說,楚維陽的行事很有章法,至少在此刻,展現的極有分寸,雖說剛剛是一個大帽子兜頭朝著諸修便叩了下來。

為此溜了好幾位大教道子,教他們不得不起身,配合著楚維陽言說一些套話,乃至於是賭咒盟誓。

可事實上,這整一個過程裏面,楚維陽也只是借著大勢的名義行事而已,並沒有咄咄逼人的分毫逾越,諸修起身,縱然是賭咒盟誓,卻也未曾在此事上吃甚麽虧損,甚至算是提早為師門撇清了一樁麻煩事情。

唯一略顯的陰私的挑撥諸宗與上明宮之間的法統道爭,也未曾有過分毫的明言,只是盡都將心意落在了話音之外,教人抓話柄都抓不到。

而等到楚維陽真正將關乎在散修名分上的尖銳矛盾引爆的時候,也不是沖著此間玄元兩道諸修去的,而是選擇了單獨的針對乾元劍宗的修士。

將一個宏大的命題落回到了“元門劍修”這件事情上面去。

於是,事情便陡然間變得可控了起來,至少,一二人之間的殺劫,還不至於引動玄元兩道間更為轟隆劇烈的聲勢。

可饒是如此,允壽道人都準備開口調和一二。

他並非是不認可楚維陽,更相反,倘若此事的事主乃是楚維陽,允壽定然會像是剛剛那樣一言不發。

他真正不認可的是盧北海。

昔日酒會丹宴之中,他曾經見過盧北海與人鬥法時的出手,才情能夠看出來,但誠如楚維陽所言說的那樣,只才情而已,未曾觀照過什麽完整的劍經,劍招與手段盡都拙劣了些。

因而,他幾乎是脆敗在靳觀手中的,而再後來,等盧北海離了海島而去之後,爭虛位的鬥法裏面,靳觀又是脆敗在楚維陽手中的。

如是,已見高下之間的切實差距。

風波將起,肅殺的大局之中,個把人的性命算不得甚麽,但是允壽道人唯恐盧北海今日裏殞命在此處,他若是死在了這裏,死在了楚維陽的面前,死在了楚維陽提出的事機裏面,若是要將楚維陽的真火給勾出來,那才是真真兇險的危局!

彼時,允壽道人幾乎可以斷定,局面將會有九成九的幾率趨近於失控!

只是原地裏,尚且不等允壽道人言說些甚麽,人群之中,劍宗承乾一脈的道子便已經噌的一聲站了起來。

那人幾乎是在用憤恨的目光看向了端坐在楚維陽身後的盧北海。

照理而言,劍宗之中,唯截雲一脈,其修士之癲狂可與五行宗門人相比較一二,可這並不意味著,除去截雲一脈修士,余下的便是些甚麽良善之輩了。

劍修心性本就爆裂了些,來的路上,盧北海的所作所為或間接或直接的造成了承乾一脈道子一死一傷的局面。

因而,楚維陽想要點的這把火,幾乎是一碰就著!

話剛剛說出口的閃瞬間,那人在腰間一按,便已經是寶劍出鞘的聲音。

“魔門劍修就是魔門劍修!其手段邪異,任是爾等扣下甚麽樣的帽子來,任是爾等將事情說得天花亂墜,邪道就是邪道!若非要以決生死而定勝負、論對錯!

那好!來!吾劍宗修士,奉陪!”

聞聽得此言時,原地裏,盧北海幾乎已經要快活的笑出聲來了。

而原地裏,楚維陽更是連連撫掌高聲贊嘆。

“好!今日裏貧道看了一圈,這玄門諸修裏,一個二個盡都被這時局攪動的心思煩亂,唯劍宗的諸位,仍舊有這樣通透的心思,好!此是真豪傑!”

而回應著楚維陽的,則是劍宗道子的冷哼聲音。

許是楚維陽挑撥離間的意思過於明顯了些,又或者是楚維陽那略顯得輕佻的聲調,無端的像是在劍宗修士心中的怒火上澆了一道油。

總而言之,當楚維陽話音落下時,那人轉而對著楚維陽怒目而視起來。

“五毒道人,你便是要為這樣的人出頭麽?道友須得明白,魔門就是魔門!邪道就是邪道!有些事情,道與法決定不了!而又有些事情,無需道與法去決定!”

大抵是真個在氣頭上了,這番話說得甚是尖利。

原地裏,楚維陽臉上的笑容一息間轉冷,他用頗沉郁的目光看向那劍修。

“怎麽著,你們和盧道友的事情還未曾了結,竟轉過頭來教訓起貧道來了?唯道與法不可辜負!甚麽時候,邪不邪道,反而成了自由心證的事情,哈!無需道與法去決定?道人!再多說一句,便該成你我之間的道爭了!”

直至此刻,當那楚維陽的怒音之中夾雜著真正的晃晃雷音,化作洪鐘大呂震響在會場之中,震響在所有人的耳邊與心中的時候,所有人才終於真正明白過來,五毒道人動了真怒之後,是甚麽樣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