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他山之玉鋪道途

短暫的沉默之中,符梅老道並沒有再言說些甚麽。

臉色稍稍難看之際,符梅老道也生生遏制住了神情的變化,實話說,到了他這般的年歲,他這樣的修行境界,不論是道與法的義理,還是為人處世的道理,都已經很多很多年未曾被人指點,被人教導過了。

哪怕這個人是五行宗的掌教。

這種沒來由的指點與教導,才是真正教符梅老道陡然間勃然大怒的根由所在。

至於對名分法旨的回應,事實上符梅老道反而未曾因之而有過分毫的心緒變化,就像是符梅老道在剛剛開口的時候便已經言說過的話。

他早已經猜到了答案,只是為得宗門的緣故,不得不出口相詢問。

五行宗掌教的執拗並未曾出乎符梅老道的預料。

他從來都明白,這個耄耋老人那看似平和的神情面容之下,蘊藏著的是一個何等頑固的人。

也許五行宗掌教的那一番話自有其道理可言,錯非是一代又一代的五行宗掌教都是這般執拗頑固的人,許是早在許多年前,五行宗這艘行將破敗的船便會早早地支離破碎開來。

能夠維持到今日,五行宗歷代掌教那堅韌的心性功不可沒。

但這不是符梅老道所認可的道理。

就像是他無意評價五行宗掌教的選擇一樣,他也兀自覺得五行宗的長老沒有指點與教導自己的資格。

這紛紜世界,無常大勢,每個人皆有自己的應法,至於能應出甚麽樣的果業,唯有無盡光陰歲月之後的修士們,得以有資格在青史上留注評價。

但不論如何去說,他今日這一番謀求,終歸還是落空了。

錯過今朝,神宵宗再想要了結法脈名分上的事情,便不知是甚麽年月的事情了。

除非,真個如同老掌教所言說的那樣,教他成為五行宗的末代掌教,教下一代的修士門人便開始著手另起爐灶。

彼時五行宗徹底作古,成為歷史長河的一部分,自然於這時間,神宵宗便不會與任何人再存在什麽法統名分上的問題需要交割清楚了。

甚至彼時,神宵宗可以去主動擁抱這種法統名分上的牽系,五行雷宗的名字不錯,實在不行,神宵五行宗也不是不可以。

或許,該是找個機會回返山門一趟,去面見掌教,私下商量著此事細情的時候了。

因而,一念及此時,符梅老道便已經施施然站起身來。

“道兄,來日劫波應下,貧道來送你。”

原地裏,聞聽得此言,五行宗掌教的臉上帶著的仍舊是和煦的笑容。

“好,好!彼時道友若是能來,貧道當會甚為歡喜,到時候能有甚麽收獲,全看道友的能耐了。”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四野八荒之中。

楚維陽倒是渾沒有怎麽多費力氣,便輕而易舉的找尋到了仍舊在追著純陽宮道子打殺的孟懷象。

眼見得,孟懷象那激湧的情緒似是仍舊未曾止歇。

或者說,伴隨著那魔念與孟懷象的心神徹底熔煉為一,不分彼此,此時間,那激湧的情緒本身,已經成為了孟懷象思感與念頭的一部分,不存在甚麽生發與衰減的變化,只要孟懷象的思感與念頭仍舊在湧動,那麽這激湧的情緒便在他的身上恒存。

也正因此,長久的轟隆聲勢,還有那無從遮掩的余韻,這些盡都是孟懷象一路殺伐而去的明晰標的,被楚維陽輕而易舉的找尋到,繼而按圖索驥,很快便追尋上了圍觀的“大部隊”。

不斷的立身在遠空之際圍觀的大部隊顯得很是駁雜,各宗修士,玄元兩道混雜,不少本應該宗門有所嫌隙,或者是個人之間有所恩怨的修士,此刻盡都選擇了最大程度的克制,至少也是在以陌路人的姿態,遠遠地觀瞧著孟懷象的出手。

不論是五行地煞篆法,還是五行遁法本身,前所未有與“舉世唯一”的道法功訣,都值得諸修屏氣凝神間,全神貫注的參悟。

當然,諸般道與法落在楚維陽的眼中,那五行遁法在第一瞬間便被楚維陽所忽視。

呈現在楚維陽眼中的,唯有那純粹的五行地煞篆法,還有孟懷象那所展露的魔念無有增減而恒存的意境。

全新的發現,教楚維陽更是頓覺雙喜臨門!

這同樣是某種對於楚維陽而言極度具備價值的道法之映照!再沒有誰比楚維陽自己能能夠明白,他那心神之下所蘊藏的洶湧情緒可以醞釀出怎麽樣的魔念來。

在修行道途上,楚維陽對於這一步的修持很是克制,只是將一部分化作了血焰,與玄雷交織,成為《雷海洗身經》的一部分;但是楚維陽對於魔念於心神之中的映照,始終很是慎重,哪怕有著《屍解煉形圖》的映照,楚維陽都極少涉足這一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