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海上仙山渺而遠

五行宗門人是被自己給殺死的。

他並非是殞命於楚維陽的甚麽殺伐術法,他實則是殞命於自身躋身丹胎境界的失敗,殞命於道法根基與通體法力氣血的失控,殞命於那原本相諧的五行之道在極盛於水行之後的不諧與失控。

因而,不論是生機的消散還是道軀的潰滅,最初都是自五行宗門人的內周天伊始的,都是自那一輪朦朧模糊的光暈上所顯照的。

但是世人不會這樣看。

他們能夠明白,到底是甚麽樣的術法與手段,造成了五行宗門人在躋身丹胎境界的過程之中所經受的反噬。

在張都現身之後,他們已經明白,不論是龍相、篆紋、五行、開界……這些所顯照出來的高卓意蘊,盡都是“張都”遮掩自己身形,進行有效模仿的外相而已。

但是這樣被模仿出來的道與法,卻殺死了五行宗一位在嘗試躋身丹胎境界的修士,這才是真真教諸修驚懼的一點,這甚至不再是此人掌握著越境界而鬥法的戰力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也許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驚懼,當“張都”一眼看去的時候,遠天之際的孟懷象悚然而驚。

面對那五行宗門人的時候,他尚還有著閑心,以遠遠立身的姿態來進行某種挑釁與攪動心境。

但是面對“張都”的時候,面對那漫天血霧之中帶著厚重帷帽的身形,他卻不敢再有分毫的遲疑,悚然而驚的閃瞬間,便徑直飛遁,逃生而去。

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當楚維陽明確的意識到諸修尚還需要短暫的沉默收拾好各自的心神念頭的時候,原地裏,楚維陽倏忽間顯照出木遁法的靈光來。

水生木。

在漫天水汽的加持之中,楚維陽所掌握的木遁法幾乎抵至了這一境界所應該能夠施展出來的極限,只眨眼間,便飛遁至了遠天之際,再一眨眼間,便徹底從遠天之際消隱無蹤。

但事實上,楚維陽卻未曾真個遠遁而去。

就在他的身形消失在諸修視野之中的閃瞬間,胃囊丹鼎之中,《須彌陣圖》顯照,裹挾著五行遁法的靈光,須彌之力化作紗衣,將他接引向著寰宇萬象的另一面。

唰——!

甚至不曾再有甚麽五色的明滅變化,只原本靈光陡然黯滅的過程之中,楚維陽便已經駐足在了須彌洪流之中,遂又在其中腳踏著五行遁法的靈光,倏忽間折身,便回返了戰場所在。

與此同時,一翻手間,甚麽五色玉爐,甚麽乾坤囊,盡都暫時消失在了楚維陽那寬大的袖袍之中,再一揚手,將那厚重的帷帽摘下,重新換上自己的乾坤法袍,將身形恢復原貌。

尋到一處幾乎無人探尋之地,陡然間,楚維陽消隱去五色遁光,只以水遁法遮掩身形,繼而從須彌世界之中走出,於原地展露出一道極盡於隱晦的氣韻。

直至楚維陽做罷這些的時候,原地裏,先是接連數道晦暗的明光之中有著五行宗的修士顯照。

他們自以為萬無一失的殺局還未徹底成型便已經先一步覆滅。

在這場風波之中具備著叩開丹胎境界門扉的同門殞命。

連帶著宗門耗費極大代價教他們帶入此間並且煉化的古寶就此遺失。

只一眨眼間,他們便為這場埋伏和危局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幾乎閃念間,他們便瘋中更瘋,癲上加狂。

霎時間,磅礴的思感念頭裹挾著那些極盡於激湧的劇烈情緒,以此牽引著自身洶湧的五色法力,朝著四面八方兜轉回旋,攪動著一切氣韻。

只是似是有意似是無意,這些似乎因為五行宗修士的慍怒而接連顯照的五色氣浪,卻盡皆掃過了那些懸空之中展露出晦暗氣韻的地方。

眼見得這樣的氣浪同樣要自遠空間席卷而來,楚維陽找準時機,甚至稍稍往前挪了幾步,正教自己隱匿的那道晦暗氣機被五色狂風“剮蹭”到。

下一瞬,渾似是天雷擊中了地火。

接連有身形自半懸空中顯照的時候,楚維陽的身形同樣顯照出來,只是相較於諸修的驚疑不定,楚維陽對於五行宗門人從來都沒有甚麽好臉色。

他似是一點就著,自現身的閃瞬間,便醞釀出了勃然怒火。

“滾——!”

“汝宗凋敝至斯!連五行篆法都在外泄!誰給你們的底氣,招惹了這個之後又要招惹那個!”

“便是汝宗劉玄甫當面,也不敢這樣輕慢貧道!”

“你是想死不成!”

“假癡不癲的在貧道面前裝什麽相!”

楚維陽很快的調整好了心態。

他自己明白,自從追尋到孟懷象的身形之後,從參道悟法再到越境而戰,楚維陽已經做了太多的事情。

但是在旁人看來,自己反而是有著很漫長的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