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半似神形半陰靈

原地裏,因著楚維陽那磅礴的思感與念頭的躍動,不過是一刹的時間,幾乎生生教楚維陽在感應之中延展成了極漫長的時段。

而也正是在這樣漫長的時段之中,楚維陽將這符箓篆紋所交織成的《真形圖》分毫不差的從其外象再到其神韻,甚至是這一道道篆紋之間那相互交織與共鳴的氣韻,都盡數的烙印在了心神記憶之中。

那是得以被楚維陽一遍又一遍映照在心神之中的記憶與復刻。

但是不論楚維陽是在用多麽磅礴的思感與念頭去將這一刹延展開來,其時段再是漫長,也終歸有著走向終了的那一刻。

而伴隨著這一刹的短促時間過去。

其人身形之中蘊藏的最後一抹血肉之軀的痕跡消融在了墨綠靈光之中,伴隨著這最後一抹血色一同消散的,則是那支撐起血肉之軀所能凝練的精氣神三元之生機。

便好似是早先時楚維陽驚鴻一瞥之間所洞照的那樣,繁浩至極的符箓篆紋在交織的閃瞬間,便演化成了其人的血肉之軀。

而今,血肉之軀的消融,在其道與法內蘊的根髓只展露出真形的一閃瞬間,便隨著生機的潰散,徹底的崩滅開來。

幾乎霎時間,那種交織與共鳴的氣韻被純粹的震動與顫抖所貫穿,再看去時,伴隨著這種震動與顫抖,那些懸照的符箓篆紋在這一刻盡數被磨滅著潰散去了其形與質。

這不僅僅是外象的消融,楚維陽便立身在近前,能夠輕而易舉的感應到,伴隨著篆紋外象的崩滅,連帶著其上的道與法的意蘊也在一同的煙消雲散去。

於是,肉眼可見的,《真形圖》只一刹間,便被這震動與顫抖所貫穿成了純粹的靈光塵埃,從墨綠色變化成圖錄,而今復又變成了墨綠顏色。

那繁浩的靈光塵埃在這一刻不斷的兜轉呼嘯著,好似是有著並不存在的風從其中徜徉,而漸漸地,在嗚咽回旋的風中,那靈光塵埃好似是被這幽暗寂無的一界底色所洗刷,褪去了原本的墨綠色。

而等到某一瞬間眨著眼睛再看去時,那些純粹而顯得質樸的靈光之中,便復又映照出了斑斕的顏色。

那並不存在的風聲似是也隨之而消弭。

因而,那原本隨風而搖曳著的靈光塵埃,在這一刻也凝固不動,這般虛懸在的幽暗寂無的一界淩空之間,乍看去時,便真真如星河也似。

這是早先時,楚維陽在洞見了那一點昏黃靈光崩滅之後的玄奇景象。

如今竟再度映照在了楚維陽的面前。

乍看去時,便渾似是這其間那人身形的顯照,以及那倏忽間的鬥法,盡都是幻夢一樣的錯覺,一切實則並未發生,楚維陽的所作所為盡都是夢囈,當泡影戳破之後,一切不過仍舊是楚維陽剛剛駐足此界時的模樣,未曾有著分毫的更易。

但事實上,並非是仍舊如故的模樣。

至少,那承載著墨綠色符箓篆紋的《真形圖》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了楚維陽的心神記憶之中。

此是真實不虛。

而且,雖然那氣血也好,靈光也罷,又或是其間一閃而逝的符箓篆紋,這些雖然從靈光塵埃之中來,復又歸靈光塵埃之中去。

但是此刻楚維陽偏頭看向了那懸照的玄真寶鑒。

此刻觀照去時,那玄真寶鑒之中,繁浩的陰冥鬼煞之道篆紋顯照,化作一道道篆紋鎖鏈,這些鎖鏈復又彼此交纏,渾似是一張綿密的大網。

而在這張承載著陰冥鬼煞之道的大網之中兜罩著的,則是一道端看去時,半似是神形,半似是陰靈的奇詭存在。

仔細看去時,那一團自灰黑色幽光霧氣之中凝聚著上半身人形的奇詭存在,在那繚繞的灰黑色霧氣蒸騰的閃瞬間,尤還能夠教人洞見內裏的魂魄真靈。

但那一道真靈所承載的,已經不再是人生靈本身所應該具備的魂魄。

那是有類於玄真寶鑒之中所豢養的諸神形一般,是具備著某種章法,施展著某種在楚維陽理解之外的陰冥鬼煞之道秘術,所炮制成的半是神形半是陰靈的奇異存在。

而也正是這般奇異的存在,隨著那血肉之軀的顯化,入主於其中,方才得以運用道法,顯照諸般玄妙。

但同樣的,也正因為這陰魂一般的存在乃是被人以後天手段所炮制,所以才不通人言,不曉人聲。

事實上,在見到這一道陰魂的那一刹,楚維陽便已經隨之而綿延開來思緒,聯想到了許多。

這一界如今看來,切實的是盤王宗先賢所留,而如今這端看來甚是奇詭的陰魂,半是神形半是陰靈,教楚維陽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曾經兩度見到過的極具奇詭風格的五色木棺。

這樣思量而來,或許謝家以《雲霽經》兼具鬼煞陰冥之路,並非是一時間的想當然,這一道的根由,許是在古盤王宗昔年鼎盛時,便已經有著先機深埋,使余韻綿延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