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劍分冬春無上局

“那會是以接連的勝局鋪成的通衢仙途,那會是橫推一世所養煉出的意蘊,那會是……真正無法想象的以同代天驕妖孽共同磋磨與蘊養出的無上道心與功果!”

接住了宗老話茬的,是車廂之中那少年略顯得不平靜的聲音。

而從始至終,宗老的話裏話外,都渾無半點引導的意思,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教人家自己悟出來的東西,哪怕只是倏忽間的閃瞬念頭湧現,都會切實的深信不疑,具備著某種發自於心神原本的深刻篤信!

原地裏,面對著少年那似是兀自的感慨聲音,又渾似是朝著宗老所闡發的某種篤定的問句,“中年”宗老都未曾立刻給予少年以回應。

他又沉默了片刻,留足了一段教少年自我沉吟兼且自我體悟的過程,緊接著,才甚是感慨與認可的點了點頭。

但是再開口的時候,宗老的聲音復又變得高昂起來,那語調並非是陡然間的激增,而是在幾個字音之間自然而然的層層遞進。

只是伴隨著這樣的音韻落在這冬春交織的地界與時節,借由著宗老早先反反復復、層層疊疊的拉扯,已然將鋪墊做得盡善盡美且厚重如淵之後,那高昂的音韻本身,便陡然間化作了一柄利劍,將冬與春的流轉本身割裂開來。

一切渾似是從自然的散漫之中變得渾如道與法一樣的條理明晰。

那劍光所割裂開來的一端,是經年的皚皚白雪,是無盡的肅殺與幽寒。

而在這劍光的另一端,在“揮出這一劍”的宗老的身後,是無垠的春風爛漫,是遍地的蔥翠欲滴,是磅礴沛然的自然生機。

最後,因著這種明晰且順承於自然地割裂,這一劍便也如“庖丁解牛”一般,順滑且毫無阻礙的刺進了少年的心神之中——

“不僅如此,不僅僅如此!

勝負、生死……這一切其本身並不是最為重要的那個,一切源自於道與法的修持上,自然而然,最後也要歸咎於道與法之中去。

在真正高烈度的鬥法之中,尤還摻雜著一定的勝勢之後,那些能夠一路贏下來的天驕妖孽們,所足夠提議進行的開壇講法,或是些低烈度,以辯道論法為主的文鬥演法。

以無敵路的鼎沸勝勢本身為焰火,以這人世錦繡山河為爐,以同代諸天驕作薪柴,行君臣佐使之妙道,而成……而成無上道果!

這,亦是吾開天法的曼妙之處也。”

話說及最後時,原本的激昂情緒復又陡然間歸於悠長的余韻。

而在這音韻徜徉在和煦的春風之中的時候,原地裏,車廂之中,那少年反而陡然間沉默了下來。

那是恍如淩汛一般,分明那冰面仍舊幽寒兼且郁結,但是春時的變化仍舊教那河水陡然間洶湧起來,要醞釀著真正渾如春雷一般的咆哮吼聲!

此時間,那車廂之中的少年愈是沉默,便愈是代表著其人的心思不平靜。

於是,因著這一番沉默,宗老很是矜持的笑了笑。

他明白,沒有任何一個年輕人,一個身為天驕道子乃至於蓋世妖孽的年輕人,能夠抵抗得住宗老用言語與情緒所勾勒與描繪的藍圖的。

只是,這種矜持的笑容,落在了商伯的眼中,落在了那車廂之中少年的眼中,則變成了這化外之地的金丹境界修士,因為實際上並不屬於自己的榮耀與恢宏事情,因而在倨傲之中,自然而然的對遠方的來客展露出了些許的“俯視”。

這目光本身教少年很是不舒服。

於是,也正因此,那審慎思量的過程之後最後掃尾的過程好似是因為這種情緒的生發而被越過。

幾乎就在商伯臉上那矜持的笑容即將要展開但還未完全展開的時候,車廂內少年的聲音復又繼續響起。

“唔,既然如此,這所謂的‘無敵路’,這所謂的開天法之曼妙之處,可否教貧道有所體悟?貧道自忖,尚還算是天驕根底,而今也只初入丹胎境界而已,不曾觸犯那金丹境界大修士不能抵近的鐵律,合該有參與其中的資格罷?”

聞聽得此言,宗老似是微微一怔,像是一個習慣了吹牛的人反而忘卻了自己所言說的諸般之中極緊要的一環。

於是,數息之後,愣怔之中的宗老兀自回過了神來,他看向那緊閉的馬車,反而搖了搖頭。

“此事從未有過先例,豈是貧道輕飄飄幾句話能夠決定的?

若是小友真個有此意願,捫心自問,的的確確想要參與到無敵路的爭鋒之中去,且此中心念堅定,已不會再動搖,貧道或可代替尊客,與天元鼎盛之處所在的幾位道兄傳訊,他們負責著維護那共定的盟約,自然也是他們說了算。

而且,丹胎境界……

縱然一切順遂,小友還需得等上一等呢,就在去年冬日,最為幽寒的時候,屬於這一代眾天驕盤桓在築基境界巔峰之中的無敵路之攻伐,尚還只是剛剛結束沒多久,縱然他們盡皆都在嘗試著突破丹胎境界,可是莫說這其中細微交錯的機緣本身,便只是那鞏固境界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