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生前死後性空靈

西極之西,故妖族祖庭。

連綿千萬裏無邊無際的荒蕪之中,忽地,正此時間,分明是曠野未見得四時變化流動的某種幹涸與枯燥,陡然間卻有著激烈的狂風湧動起來。

幾乎僅只是頃刻間,嗚咽的狂風席卷兜轉著,便將大片大片的煙塵吹拂而起,霎時間再看去時,飛沙走石之中,盡皆是混朦的天地同色。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嗚咽的狂風本身愈演愈烈,終於在某一瞬間,那混朦的顏色沉澱至了極致。

玄色的風暴洞開!

須彌界風顯照於世!

或許是某種天地間的預兆。

在那洶湧的須彌界風的極深處,某種恍若是明光綻放到了極致之後反而顯得甚為黯淡的雷霆接連劈落,嗚咽的狂風之中便是這樣長久連綿不竭的雷霆轟鳴聲,每一音響徹,都像是洪鐘大呂一樣,震動著天地寰宇。

只是這一過程自始至終發生在了這無垠的曠野之中,發生在了已經荒蕪與凋敝的妖族祖庭,竟渾無有分毫的生靈得以洞見這樣的景象,只有那愈漸得厚重的塵土被席卷而起,渾似是這須彌界風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將大地掏空一般。

終於,某一瞬間。

雷霆的劈落渾似是擊中在了風刃上面,雷霆風暴那暴虐的毀滅之力貫穿了須彌之力。

那原本尚還在醞釀的若隱若現的須彌門扉忽地被這樣的蠻力撕裂開來。

再看去時,幾乎僅只是頃刻間,那被蠻力撕裂開來的須彌門扉之中,幾如湍流也似的昏黃色洪流便徑直從中傾斜而出。

再看去時,某種渾一的氣韻在那昏黃顏色的洪流之中接連流淌而過。

下一瞬,那昏黃顏色的洪流便朝著內裏陡然間“聚斂”了去。

仿佛這洪流之中本身存在著甚麽,一同墜落於世,在這頃刻間,竟反向吞噬著那些昏黃色的洪流,要從那連綿不竭的靈韻之中顯照出切實的身形來!

下一瞬間,伴隨著昏黃顏色的洪流的收斂,那內裏顯照出了一道朦朧的人形輪廓。

再看去時,那身形陡然間又變得更為模糊不清起來,渾似是有著一道道深灰色的幽霧縈繞在那身形的周圍。

但是伴隨著昏黃色洪流的吞沒,同樣的,那些深灰色的幽霧也在一同被吞沒了去。

那道身形的輪廓愈漸得明晰起來,最後再看去時,一切的靈光與外象盡皆不存,僅只是一道通體焦黑的屍骸懸照在了淩空之際。

可是下一瞬間,沛然的氣勁本身卻從那道通體焦黑的身形之中陡然間洞照!

那須彌門扉早已經在昏黃色洪流傾瀉出來的閃瞬間便戛然而止,進而彌合至於不復可見,於是沒有了那須彌門扉錨定著這洶湧風暴的中心天元,霎時間,隨著焦黑屍骸身形的沛然氣勁洞照,漫天的玄色風暴也在朝著那道身形灌湧而去。

唰——

頃刻間。

再看去時,漫天僅剩了那些被裹挾至半懸空中的砂石塵埃盡皆在幹燥而無風的環境裏面朝著地面墜落去。

無垠空曠荒涼的天地之間,僅只那一道焦黑屍骸的身形淩空而立。

而今在通明的大日洞照之下,那身形方才教人看的真切。

真真是一具不知被烈焰還是雷霆轟成的焦屍,這會兒,許是如楚維陽這樣精通鍛體之道的修士當面,都無法明晰的從這道身形上,再明晰的將皮囊、筋肉、骨相之類的完整區分開來。

在那無法想象的熾熱溫度之中,其人身形的一切已經徹底的熔煉為一,進而在更近一步的過分煆燒之中,劣化出了有類於焦炭的外象,連帶著內裏本該充盈的血肉,也陡然幹癟了下去,引得那焦炭的外象上都滿是皺褶與皸裂。

再看去時,其人身上裹著一件玄色的大布,又或者這張方正的大布原本應該有著別樣的顏色,但是歷經了如起身身形一般無二的煆燒與熔煉之後,這布遂也變成了同一的焦黑玄色,失去了原本的模樣。

在仔細看去時,倒是在些許地方,焦黑的銹蝕顏色脫落,展露出了那穿在玄色大布之中的某種暗金顏色。

而在這道身形的一只緊緊按在胸腹處的手中,有著一根同樣沾染著灰黑顏色的斷裂玉簡,仔細看去時,那玉簡上靈光已經甚為黯淡,仔細看去時,僅只能夠瞧見那灰黑的焦痕下尚且能夠辨別的幾枚篆字。

“鎮朱明曜真界錄元冊——”

而同樣的,便正如這斷裂的玉簡上面尚且顯得黯淡的靈光一樣,這分明已經焦黑成屍骸的身形上,尤還能夠看到些許的靈韻殘存與凝聚。

那仿若是這通體生機最後的殘存。

在其人那已然渾無分毫頭發的光禿禿的頭顱上,同樣的焦黑與幹癟之中,其人的面容已然隱沒在了一層略顯得斑斕的霧靄風暴之中,教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