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七章 金蟾伏鷲鸞鳳宮

飛鷲峰上,不論是怎麽樣的豪情壯志,終歸在這連綿群山之中,要化作微末到山石草木的纖毫精細之處。

至少,楚維陽在長久而且沉浸的參道悟法以及修持養煉之前,要先一步將已然荒蕪了許久的飛鷲峰,真個調整修葺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於是,伴隨著光雨的灑落,伴隨著連綿諸峰之中驟然間湧現的蒼翠蔥郁,偏生是漫山遍野的自然生機被恒久激發的過程之中,反而是地氣之中所淤積的濁煞,竟然隨著草木的繁盛而從嶙峋山巖之中,伴隨著晝夜間的水汽霧靄一同蒸騰而起。

這連綿群山之中,草木愈是蔥郁,則那水汽霧靄之中的濁煞之氣便愈是濃烈。

而且,或許是因為金紅火靈鸞鳳曾經在連綿群山之間周遊而過的緣故,伴隨著那死生輪轉的力量徜徉在天地間,這磅礴煥發的生計,與濃重霧靄之中的濁煞之氣,非但不曾有所沖突,反而在這一過程之中,以更為奇詭的方式甚為相諧的纏裹在了一起。

仿佛在這片連綿群山之中,四時的輪轉本身被某種奇詭神韻所破壞了去,進而,由死生輪轉的梳理,使得山石草木的枯榮變化,在掙脫出了四時的囊括之後,在同一時間,以另一種的相諧與輪轉,同時映照在了群山之間。

而事實上,直至此刻,當楚維陽洞見了這連綿群山之間的場景之後,道人方才後知後覺般的明白過來,緣何蕭郁羅非得長久的寄身在山河劍界之中,總要與掌握四時劍法的宋清溪過不去。

兩人除卻昔年時曾經因為子弟之間的恩怨,或許更為重要的是百花枯榮的變化與四時輪轉的力量,使得兩人注定要彼此間有所抗衡,必定要相互成為各自的“磨刀石”。

而今看,至少在對於宋清溪的四時劍法的“磨礪”過程之中,蕭郁羅所掌握的百花枯榮的神韻,更上層樓,從尋常的百花枯榮意境裏,煥發出了新意。

這意味著,借由著楚維陽昔日所傳的歸真道種,在長久勤懇的修持之中,蕭郁羅在另一條路上不斷地進益著,而今,已經真切的看到了重新接續金丹道途前路的傾向。

這義理中的新意,便是明證!

進而,伴隨著這等枯榮神韻的渾一,那些仍舊在茁壯成長的草木,從原本的鮮艷的翠色,進而在同樣磅礴的生機氣勢之中,漸漸地像是被暈染上了一層墨色。

於是,在這樣漫山遍野的墨綠顏色的山石草木之中,分明該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可是偏生待得那墨綠色在漫山遍野之間暈散不去的時候,反而愈發顯得死氣森然。

有著某種過分沉郁的底色在其間長久的凝聚著,渾似是化作了一張無形的大手,要將這連綿群山整個拖拽入陰冥鬼世之中去一樣。

而同樣的,伴隨著漫天遍野的生機以這樣暈染墨色的方式沉郁了下去,而原本那些繚繞暈散在群山之間的濁煞霧靄,原本應該深沉的煞炁濃霧,卻像是被某種神韻所同樣暈染了去。

於是,在厚重與沉積的濃重霧靄之中,某種無風之間的輕靈氣勁,卻裹挾著連綿群山之間的濃霧,漸漸地輕拂過嶙峋的山石,貫穿了墨綠色的山石草木,朝著最高處的飛鷲峰頂灌湧而去。

放眼望去時,這偌大的巫覡教後山的一角,便這樣成了那玄雲幽霧回旋籠罩著沉郁生機的景象。

而在一切玄雲幽霧的回旋盡頭,在那飛鷲峰的峰頂,則是楚維陽親自在巫覡教山門之前的連綿群山之中,親自攫取來的一道完整的地脈,以巫覡祭火所將地脈礦脈熔煉而成的紫金蟾宮。

金蟾匍匐於飛鷲峰頂,在襯托上連綿群山間的玄雲幽霧與墨綠草木,放眼望去時,這道場看似是鼎立在人世,卻又像是鼎立在酆都之中。

而說來也奇,如是道場的景象,竟無端的,像是將楚維陽泥丸宮內的《屍解煉形圖》的景象顯照在了現世之中。

山巒起伏不盡相同,但是那神韻,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契合。

而且,當楚維陽立身在其中,在靖雪道人先一步送來了諸般蘊養法焰的寶藥靈材之後,道人便先一步開始了閉關。

而也正是伴隨著那紫金蟾宮的門扉閉合,霎時間,原本便輕靈蒸騰而回旋的玄雲幽霧,更是氣勢洶洶的朝著紫金蟾宮之內瘋狂的灌湧而去。

如是,饒是這洶湧的霧靄,都幾乎有了幾分風暴漩渦的意蘊。

自始至終,楚維陽除卻梳理地理水文的瑯嬛篆種之外,看似是未曾將分毫的符箓篆紋化成的禁制打入這連綿群山之中去,但是伴隨著這群山間諸氣蒸騰,伴隨著一切意象的相繼勃發,進而所化成的這自然景象,這風暴、這草木、這諸氣的交織,便已然是那不著痕跡的無上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