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欲挽千斤撥四兩

楚維陽像是從來都未曾仔細考慮過,自己這樣看似簡明直接的言語之中所展露出來的秘辛本身,不論是關於九天十地格局的那些,還是關乎於須彌碎片跟腳推演的那些,又或者是諸界之間的牽系本身。

這些言語之中所蘊藏著的秘辛本身,便像是那宮紈竹曾經洞見的須彌風暴之中所帶出來的腐朽氣息本身,歲月光陰極盡滄桑的變遷意蘊在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直觀方式,化作驚雷,化作風暴,伴隨著楚維陽口中每一道字音的吞吐,重重的敲在了宮紈竹的道心之中!

這是其人在沉默中所承受的無上震撼!

就像是曾經的楚維陽在琳瑯洞天瞧見“九天十地”的字句,在海眼漩渦之下洞見腐朽的雲舫古舟,在世外洞見昏黃的霧靄與濁流汪洋。

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

楚維陽總覺得,就像是那些他希冀之中要帶給宮紈竹以磨礪的諸般腥風血雨一樣,他已經下意識的在這一過程之中,同樣在想著辦法,以洗煉宮紈竹的道心。

而對於道心的洗煉,對於心神的錘煉,再沒有比起混朦法的真相,比起九天十地的格局更為重要的了。

道與法,天與地,一切的蒼涼與遼闊盡都通過了這樣的方式烙印在了宮紈竹的心神之中。

而這樣的無上秘辛本身,便足夠在往後日日夜夜的思緒翻湧之中,不斷的錘煉著宮紈竹的道心與神念了。

就像是楚維陽所承載與封存在記憶之中的那些秘辛,那些與盤王宗法統,與三元極真界,與古法修士所息息相關的秘辛,時至今日也在不斷的隨著記憶的翻湧與思量,在反反復復的錘鍛著楚維陽的道心與神念。

於是,當再面對著宮紈竹那近乎於呢喃自語一樣滿蘊著困惑的疑問的時候,楚維陽卻未曾再繼續用那蘊藏著秘辛的簡明話語回答宮紈竹。

他僅只是看了宮紈竹一眼之後,進而用著極為緩慢的方式搖了搖頭。

“剛剛時與你言說這些,僅只是要教你的眼界開闊起來而已,所以有些為得見天地而不得不言說的話,貧道已經盡都宣之於口了,至於再有甚麽想知道的事情,不要來問貧道,問了貧道也不會說,這天地何等風貌,需得你自己去親自丈量,需得己身親自洞見!”

聞聽得此言時,大抵在這頃刻間,楚維陽那更為沉澱的氣息與神韻終是先那些層出不窮的困惑一步,將宮紈竹的心神貫穿了一般。

原地裏,宮紈竹努了努嘴,伴隨著腰肢的輕輕擰動,似是仍舊不甘心的想要繼續向楚維陽問些甚麽,可是不等話問出口來,楚維陽的這一番告誡的珠璣之言,便已經再度徜徉在宮紈竹的思感與念頭之中,最後,宮紈竹終是沒再問些甚麽,只是悶悶的點了點頭。

“弟子知曉了。”

而事實上,也正是因為著楚維陽這樣的對於宮紈竹心中困惑的打斷,在宮紈竹在極短暫的時間之中,將那些心神裏反復湧現的困惑,以及這些困惑誕生源頭的那些無上秘辛,盡都封裝在心神,封裝在思感與念頭之中去的時候。

宮紈竹終於煥發出了更多的精力,進而以一種頗為奇怪的探尋目光看向了楚維陽。

在無聲息中,伴隨著這一回在荒蕪山野之間的逢面,伴隨著某種宗門道場之類的無形之束縛的煙消雲散,楚維陽的某種肆意的心念開始像是脫韁野馬一樣。

而也正是因為這樣肆意的心念,在這樣短暫的時間之中,楚維陽便幾乎只是用言語,在無聲息間打碎並且重新熔鑄了宮紈竹的道心。

在她的眼中,混朦法,巫覡教,都從原本的熟稔之中一點點變得陌生起來,進而,直至此刻,連帶著原本的楚維陽,或者說是玄河長老,那本來隨著經篇的書就而完整的身影,也在這樣驟然間的朦朧模糊之中,開始一點點變成宮紈竹眼中別樣的身形輪廓。

玄河長老昔年所熔煉唯一的先祖靈念之中,到底都封存著怎樣久遠而禁忌的記憶?

除卻這些見天地的秘辛之外,玄河長老都還知曉著些甚麽?

……

幾乎在這頃刻間,一道困惑念頭被按下,便有著數道困惑念頭在同一時間升起。

而也正是在這樣的過程之中,玄河長老的身形輪廓,一點點地在宮紈竹的注視之下,在那玄雲幽霧之中始終隨著宮紈竹的各種念頭的生發而不斷的變幻著輪廓,但是自始至終,那朦朧模糊本身,卻始終恒定的存在著。

好似是那輪廓從來都不是楚維陽,那玄雲幽霧本身才是。

但在這一過程之中,至少,對於天地,對於道法,甚至對於楚維陽,某種模糊而隱晦的種子,已經在這一刻被楚維陽親手栽種下。

短暫的思感與念頭的信馬由韁一般的肆意翻湧之後,宮紈竹也隨即將一切的心神念頭盡皆收束,以更為冷靜而平和的姿態看向楚維陽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