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陰謀詭譎偽君子

七日後,白鹿山南嶽,諸邪道魔門諸宗臨時之駐地。

山頂處,人頭攢動,臨時搭建的芥子納須彌之帳篷,以及用術法手段倉促建成的宮殿閣樓已然在這足夠堪稱廣袤的山野之間連綴成一片又一片交錯的形制。

如是恍惚之間教人一眼看去時,都要以為那古昔年時盤踞在白鹿山中的古聖地大教,復又從歲月光陰之中走出,借由著須彌風暴重新顯照於世。

而此刻,再遠遠地看去時,已然能夠瞧見一道又一道或是人身或是猙獰獸相的身形,相繼在這連綴成片的宮殿閣樓之內穿梭而過,從不同的方向,朝著山巔處那最為廣袤的道宮行走而去。

而且在緩步而行的頃刻間,不時有人偏著頭,隔空眺望著那仍舊在沖霄而起的須彌風暴漩渦。

白鹿山中,風水之氣兜轉回旋而圓融無漏,也正因此,那些洶洶風暴之中,須彌之力雖然在不斷的借由著碎片崩裂之處本身持續不斷的朝著現世噴湧,但是風暴本身之中的須彌之力總量非但不曾有所暈散,更因為風水之道的緊鎖而累積的越發多了些。

於是,那須彌風暴在這樣的七日過程之中,反而越發洶湧澎湃了些。

但是卻無有一人對於早先時那耄耋長老的推演與論算有著任何質疑,因為他們能夠輕易的感受到,那須彌之力本身在風暴之中因為無法暈散而長久沉積之後,此刻已經在裹挾著風暴的同時,反向灌湧向那須彌壁壘的裂縫之所在。

某種同源而出的須彌之力間的相互磋磨之中,那原本猙獰可怖的須彌壁壘本身的裂縫開始被這樣自然而然的打磨至於圓融。

道與法的氣韻也被裹挾與混雜在了其中。

進而,在這樣的過程裏,一切依循著自然的演化,那須彌門扉本身開始穩定,進而借由著這種根源處的穩定,那風暴之中不再有古老的氣息隨之顯照而出,同樣的,風暴本身也在即將到來的盛極之後,便陡然間迎來衰減。

而這樣盛極轉衰的過程,幾乎已經無需那耄耋長老來再做論算,任何能夠真切的感受到那風暴之中氣息變化的金丹境界大修士,盡都能夠依循著氣息的變化與感應,將那即將到來的盛極而衰的過程錨定在數個時辰之內。

時間不會太短但也不會太長。

而也正因此,諸修這才相繼從宗門團聚的駐地之中,朝著山頂道宮內相聚而去,準備在長久的反復磋磨之後,最後議定這探索須彌碎片的事宜。

而伴隨著那風暴之中已經不再有那些古老而腐朽的氣息彌散,諸修更能夠真切的隔著那愈漸得純粹的須彌風暴,看到白鹿山北嶽的風貌。

那裏是正道諸宗修士在盤踞,同樣的連綿起伏的宮殿閣樓,同樣影影綽綽之間,朝著山頂道宮處走去的身形,同樣的隔著須彌風暴眺望而來的目光。

這樣看,似乎這天地間正邪兩道諸修,也渾沒有甚麽分別。

只是伴隨著那隔空之間相互目光的對視,原本因為這須彌一界驟然間洞開而有所消弭的那血戰的肅殺氣息,在這頃刻間伴隨著那重重目光的對視,伴隨著須彌風暴本身的清澈,而一點點的相繼勃發與碰撞。

當然,至於此刻時,楚維陽早已經靜靜地立身在了山巔處的道宮之內。

巫覡教的玄河長老。

錯非是一朝須彌碎片洞照於世,而且關乎到了先天五太,關乎到了古老的衍玄太始天界,否則今日裏聲名真正最為煊赫的,合該是楚維陽。

但饒是被這樣的從歲月光陰之中所沉澱出來的無上機緣牽動了心神,但是此刻楚維陽的驟然現身,所仍舊得到了所有邪道魔教諸宗長老的熱切招待。

畢竟,如是須彌碎片之機緣許是能夠教人一朝之間驟得些遠超尋常修持所能夠擁有的收獲與底蘊,但這樣的驟然“暴富”對於一位金丹境界的大修士,乃至於對於一宗道統而言,都僅只是曇花一現而已,是極短暫的時間內所翻湧而起的一朵浪花。

但楚維陽卻不同,他所有的聲名盡都寄托在了道與法的開創之中,那是《玉冊》與兩界天上修的神境真人級數的修士所共同認定的,楚維陽在混朦法的傳續之中走出了一條很新的路。

若是能夠把握住楚維陽這所開創的新路的根髓與義理,在自家道統的傳續之中也隨之而有所開創,那不僅僅是提早注名《玉冊》的無上機緣,更是意味著,某一道細水長流的運數源頭被得以挖掘。

任何的天材地寶,無上菁華,盡都是一時的底蘊累積,諸宗之間真正比拼到最後,在漫長的歲月光陰裏,唯有真正涉足到道與法的底蘊部分,才得以定鼎盛衰。

而也正是因此,哪怕楚維陽現身的十分晚,現身的方式十分倉促,甚至教巫覡教的諸金丹境界長老都有所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