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宜向古路問迷津

楚維陽的目光長久的落在了這一卷帛書之上,錨定了而今三元極真界與上清玉平界所在,仍舊並非是這般端詳的結束。

在將這一卷帛書上的圖景盡皆烙印在心神之中的過程裏,楚維陽更在其上,更進一步的將寶仙九室之界以及兩界天所處的位置相繼錨定。

楚維陽己身是橫跨須彌通道之界抵至寶仙九室之界中的,但是楚維陽曾經掌握與煉化了太多兩界天與寶仙九室之界修士的魂魄真靈,從中亦攫取了部分道與法之外的心神記憶。

而也正是借由著這些記憶的拼湊,遂使得楚維陽對於諸界周圍所處之地的昏黃濁流之水文,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

幾乎諸界都已經不在原本的位置上了。

而今諸界所立身之地,盡都是昔日裏九天十地之間的“空隙”所在,是曾經罕有人煙的濁世之空處。

這其中,會否有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辛呢?

這樣思量著,楚維陽仔細的低下頭去,重新的反復觀照著這一卷帛書上的任何纖毫之處的微末細節。

起先時,道人的眼中仍舊僅只是有著那帛書輿圖上的水文與古路,畢竟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九天十地盡都已非是原本的格局,唯有那古路湍流尚還有著參照的意義。

道人希冀從這水文之中洞照出些甚麽來,可是那水文與湍流恒常,自成回環兜轉的水系網絡,除此之外,楚維陽再無從中洞見出更多的分毫來,那水系的密集與稀疏的變化,似乎僅只是因為昔年的九天十地之格局而已,並無有更為深邃的內涵。

而緊接著,也正是在這樣的思量過程之中,終於在某一刻,道人將九天十地,或者更準確說是十地的原本之圖景也囊括在了推演之中。

很快,楚維陽的目光倏忽間便有所變化。

他好像是從中洞見出了某種獨特的韻律與次序。

而今的兩界天,及至於諸界,都並非是毫無因由的佇立在而今的這一片海域之中的,這諸界盡都在昔年原本圖景之中應有的位置上,在相互間朝著共同的某一位置的方向,順延著那些主幹的湍流,而共同滑向一起。

也正因此,朱明曜真界與金壇華陽界依循著這樣的滑動與碰撞,最後熔煉為一,化成了而今的硃明華陽天界,連帶著,幽虛隱玄天界亦是如此造就,甚至依循著這樣的脈絡,楚維陽更找到昔年三元極真界與太玄總真界在滑動的過程之中碰撞在一起的脈絡與路線。

而借由著這樣的認知,楚維陽更依循著古之圖景格局,推演出了幾個不同方向上,那已經寂滅的清虛空明天界可能的所在位置。

待得最後時,當楚維陽的目光再度落回到上清玉平之界與寶仙九室之界上的時候,道人忽地意識到,這兩界昔年亦曾依循著那古路的脈絡有所滑動。

甚至上清玉平之界而今所在的位置,便是其依循著那道水文的湍流脈絡滑動之後應該駐足的目的地。

只是另一邊的寶仙九室之界,其在同樣的一條湍流的滑動過程之中,在還未到半道而中途的時候,便忽地停滯在了原地。

而這一刻,在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後,稍稍在恍惚之中有所沉吟的楚維陽,便陡然間在極短暫的片刻思量之中,定下了心念來。

這不是正常的停滯!

再沒有甚麽樣的自然力量,能夠比得上這樣的遼闊高遠的大界挪移的力量,除非是有人動用了道與法,以無上的神韻牽引來更多本不可能聚合的自然之偉力,才使得寶仙九室之界在尚還未抵至半道而中途的時候,便不得不懸停在了這片海域之中。

再考量到所謂的新舊兩道修士之間的爭鋒,這種源於道與法的懸停,便更為明晰的浮現在了楚維陽那審慎的思量之中。

而最後,楚維陽復又落在了那條足夠推動起寶仙九室之界挪移的湍流古路上。

倘若這濁世水文仍舊依循著原始兇獸的力量而恒常不易,那麽是否意味著,知曉破除了那懸停此界的道與法的力量,便意味著,昔年時戛然而止的挪移,會否在無窮的歲月光陰之後,重新接續呢?

至於如何從那懸停此界的道法力量上掙脫開來。

楚維陽更近一步的有著思量,這一定是真正蘊藏著無上層階與道法的偉力,縱然那等道法的力量便顯照在楚維陽的面前,僅只是依憑著道人的修為境界,只怕也無法撼動那道法的靈光分毫。

這何異於蚍蜉撼大樹?

但若是,對抗這樣的道與法的力量的,並非是楚維陽呢,而是在道人引動的寶仙九室之界大界須彌壁壘的自行顫抖之下的碰撞與掙脫呢?

自然與道法,到底哪一個才具備著真正無匹的力量?

這樣的沉吟與感慨之中,楚維陽審慎的思量著,並且已經有了某種迫不及待想要實證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