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 至道恢漠全因果

當那一尊墨玉棺槨懸照在老道人身側的時候,幾乎只是呼吸間,老道人的身形便不再如往昔時那樣的顫抖,肉眼可見的,老道人滿臉的皺褶忽地舒展了開來。

那一雙眼眸仍舊猩紅,但是淚水卻生生的忍住,並且消散了去。

並非是那情緒本身不再激湧,更相反,那是發源自心音的足夠教所有人洞照與感應的振奮,可歸根究底,這一刻的老道人,精氣神已然與往昔不再相同。

關隘不在於鐘朝元成為了離恨宮往後一整個時代的未來和希望,而是關隘在於,有了鐘朝元,離恨宮終是有了未來,有了希望。

這是從無至有的蛻變。

感懷之余,中年老道更是仰起頭來,看向那高天所懸照的玄河。

千百年矣,終是失而復得。

而一力促成了這一切的楚維陽,在親眼見證了老道人的精氣神之變化的同時,道人也在因為自己的親歷,因為那全然感同身受的情緒變化,而同樣得有了心境的洗煉。

於萬丈紅塵之中洗盡鉛華。

那是諸般煩擾再也無法動搖楚維陽心神的泰然。

而也正是借由著這種泰然氣質,楚維陽隔空又觀照了那墨玉棺槨良久,像是在目送著鐘朝元遠去之後,這才復又昂起頭來,看向那此時間已經將玉光清輝與繁盛的靈韻所凝聚到了極致的表現。

斑斕的顏色在其上氤氳著交織,漸漸地,諸色華光盡皆消弭了去。

繁盛的靈光裏,一點紫金色浮現,並且伴隨著好似是呼吸的持續明滅之後,一點點的將余下諸般雜色盡皆吞噬殆盡了去。

那是與楚維陽注名的紫金篆紋一般無二的顏色與輝光。

而漸漸地,當這一色純粹至極,復又暈染向雲海而成半天紫金神霞之後,楚維陽方才得以仔細的感受到,某種內裏凝聚而成的天地靈根的氣韻,方才徹底的切實與完整,並且借由著一縷神霞的洞照,旋即一刹若橫隔虛空一般,便已抵至了楚維陽的近前。

神霞消散去時,道人腦後鏡輪懸照,無量神華的蒸騰之中,遂見得一團溶溶紫金玉華浮沉翻卷,復又在鎏金神華的纏裹之中得以封禁。

畢竟,這已經是第二株天地靈根,道人已能夠尋常而待。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維陽總覺得,這上清玉平之界的《玉冊》所垂落天地靈根的過程,要比寶仙九室之界之中的《玉冊》凝聚與顯照的慢了些。

這大概能夠體現出底蘊上的差距來。

畢竟,昔日寶仙九室之界在兩界天的庇護下,縱然經年為上修所驅使,但底蘊的累積上,便要遠遠地勝過上清玉平之界。

而這古法修士的橋頭堡裏,諸修幾乎是在以一界之力,抗衡著兩界天以及寶仙九室之界,也正因此,海量的血戰在鑄就血淚的同時,也使得更多的天驕妖孽脫穎而出,而想來,在這樣的過程之中,對於天地靈根的需求與消耗,也是甚為劇烈的。

而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底蘊的損耗,才使得《玉冊》的變化也隨之而遲緩了起來。

但是這一刻,諸修瞧著楚維陽將那一道紫金玉華封禁在己身道果鏡輪之中時,卻無有分毫的痛惜。

他們已經知道了寶仙九室之界的回返,知道了有著另一整個廣袤的天地得以教諸修肆意的宣泄才情。

甚至連那一界的底蘊之沉澱,也要盡皆被諸位古法修士的天驕所攫取。

一切盡都是遼闊而高遠的未來,而這些,盡都是楚維陽帶來的。

這樣的過程,更像是道人掀起了萬丈狂潮,最後卻僅只取了一瓢來飲。

而也正是帶著這樣的感懷情緒,伴隨著那老道人先一步急不可耐的離去,好像是事情已經徹底的告一段落。

連帶著,原地裏的楚維陽,也正好偏頭看向了側旁處的伍青,正待要問詢伍青以去何處歇腳的時候,忽地,遠遠地,甚至要比離恨宮老道人立身之處更為渺遠的地方,又一道身形在這一刻越眾而出。

某種似是而非的氣息在其身上倏忽間懸照。

霎時間,楚維陽便是一怔。

那人遠遠地懸照在天邊,遊歷在人群的最外圍,起初時,道人還以為其人僅只是來看熱鬧的一般,畢竟,即便是在人群最為喧囂的時候,楚維陽也未曾其人曾經開口有過甚麽問詢。

偏生是在這一刻……

感受到那朦朧模糊之中似是甚為相熟的氣韻,楚維陽不明所以的看向了那顯照出身形的中年道人。

“楚掌教,貧道是丹青一脈傳人,故時掌教,敢問楚掌教……”

一時間,那中年道人,那自稱為是丹青一脈故代掌教的中年道人,看著楚維陽,而欲言又止。

原地裏,道人復展露出了些許了然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