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二章 歲月如風如梭織

楚維陽的身形裹挾在五色玉華之中,此刻懸照在這灰玉也似的無垠厚重礦脈裏面。

道人頗詫異的看著這入目所見的似是無邊無際,沒有甚麽盡頭的灰玉礦脈,偏生一面九節竹杖之中未曾感應到分毫的濁煞氣,同樣的五蘊天羅法傘也未曾感應到甚麽輕靈的靈光化菁華所在。

那仿佛是諸氣之外的某種奇詭存在。

是楚維陽從未曾接觸過的獨立凝結而成的物質。

但偏生,這一刻,那純粹質樸之中展露出厚重的灰色靈光,在頃刻間與楚維陽手中的灰鏡產生著某種交織與共鳴。

連綿的顫動本身,甚至是楚維陽憑借著腕力都無法輕易消弭去的。

而這也意味著,這種牽系本身,一定直指著那灰鏡的某種無法言喻的根髓。

這輪灰鏡乃是昔年的時候,那佛修屍骸自天外降落,倏忽間,以半根殘缺的玉簡,橫壓一整個三元極真界的修為境界的穹頂,以此帶給了正躍出藩籬一步的玉樹龍王以真正的“滅頂之災”。

於是,也正是在那樣的電光石火之間,為得挽救己身道果的崩滅,為了挽救己身性命的渙散,不得已,玉樹龍王吞噬妖族血祭之祭壇,以五行輪轉枯榮之力,以形神化作封印,將裹挾著簡寒枝神魂本源的佛修殘骸,齊皆封禁在了那光陰輪轉之中。

如是,方有得著一輪灰鏡,長久的懸照在寶瓶江的上空。

仔細來說是,事實上,可以將這一輪灰鏡視之為玉樹龍王以枯榮光陰變幻的力量,所化成的封印之實相,但同樣的,也可以將之切實的視之為玉樹龍王的肉身妖軀的遺蛻。

畢竟這灰色玉鏡之上,尤還能夠看到邊沿處的細密龍鱗紋路。

而且,後來的時候,玉蛇誦念經篇而度化妙樹龍王佛,所謂的生機與造化的接續,也僅只是在合煉三元神相的過程之中,使得那原本佛修寂滅的肉身得以涅槃而煥發生機,那是一個全新的王佛魂靈從佛修的屍骸之中得以重活。

也正因此,妙樹龍王佛最後是從那灰鏡的裂縫之中得以掙脫,進而自囚於故妖族祖庭。

而在這一過程之中,將灰鏡本身遺留在了原地。

不拘是從任何的概念上來言說,那個昔日裏的玉樹龍王,實則都隕滅了。

楚維陽所擎舉的灰鏡,便是他事實上的肉身妖軀之遺蛻。

而也正是依循著這樣的認知。

楚維陽再看向原地裏,那不斷與手中的灰鏡所瘋狂交織與共鳴著的灰玉礦脈的時候,那交織的震顫本身愈演愈烈,但是頃刻間,楚維陽像是猜度到了甚麽一樣,非但不再繼續洞照著這種變化持續,更相反,楚維陽反而在這頃刻間,猛地抽身而退!

縱然灰玉將他身形包裹,但是楚維陽尤還記載來的路,而也正就是在楚維陽折轉身形回返而去的頃刻間。

忽地,那同樣的灰色玉鏡與此刻灰玉礦脈之間的牽系,像是在這樣愈演愈烈的過程之中,終是抵至了盛極。

除卻震顫之外的,某種變化似是要真正誕生了!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但是楚維陽卻未曾有太大的心緒波動,他僅只是為得預防萬一,為得防止自己剛剛時所猜度的事情真個發生,所以才抽身而退的,只消一息的光景,自己便會重新駐足在巖壁之中,彼時,更可隔空靜觀變化。

而也正是在楚維陽這樣的念頭倏忽間誕生的時候。

唰——

忽然,在這樣的幽深到不知多麽深邃的海淵巖層之中,在五色玉華的長久包裹裏面,楚維陽卻偏生感受到了一縷清風拂過身形的切實感觸。

這巖層之中,哪裏來得風,哪裏來得能夠透過五色玉華吹拂到自己身上的風?

正當楚維陽這樣的念頭生發的頃刻間,道人去勢不減,仍舊駕馭著遁法,在那看起來似乎並不影響自己身形的清風吹拂的過程之中,倏忽間,以一息的橫渡,徑直立身在了那巖層的最邊沿處。

可也正是這一刻,當無有了灰玉礦脈的包裹,當無有了那清風的吹拂之後,當楚維陽立身在原地裏,身形氣韻重新與天地自然相互接駁的時候。

道人霎時間一怔。

不是一息,而是半息!

天地之間,僅只有著半息的光景在己身橫渡的過程之中流逝而過。

畢竟,掌握著四時輪轉意蘊的楚維陽,對於天地之間光陰的變化所錨定的最是明晰,不可能存在毫厘之間的一點兒偏差。

但同樣的,駐足在道人這樣的修為境界之中,三株神通果樹錨定陰、陽、靈三界,這世上幾乎已經不存在甚麽幻術,能夠教楚維陽在其中恍惚,在其中迷失自我了。

縱然是再能蠱惑人心神的百花樓道法,也無法在自己的身上造成這樣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