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 諸兇環伺天欲傾

這是真正聲東擊西的變化。

是楚維陽從始至終都未曾有所料及的驚變。

本來,伴隨著道人定鼎新舊道爭,那先一步變化的明晰天意,本來便已經引動了邢老道人在探索超脫層階的路上大步疾行。

可是誰也未曾想到,待得真正舊世海疆變得清朗起來,一切的蒼莽與野性消散,當那明晰本身從天意走向現世,楚維陽原本預想之中,可能有的對於邢老道人的修為境界變化的一錘定音未曾誕生。

只是頃刻間的爐火更盛,使得進益本身陡然加快了速度而已。

畢竟,邢老道人的道途關隘,從來都不是天地的變化,那是輔助的增益而已;真正的宗旨在於先天道器的熔鑄,那終歸要回歸於邢老道人己身本命寶器的變化。

天地之變可以視之為熔爐之中焰火更為繁盛,可以加速,卻無法一錘定音。

在這一刻,天地的變化,所引動的諸境諸相的變化,真正在一錘定音的,是那已經相互之間纏鬥了經年歲月的死生攻伐,是那一尊真正意義上已經在部分法力本質上,完整躍升入了超脫層階本質與真髓的道法熔爐。

死生、清濁。

當萬象在諸境諸相之中演繹著陰陽的天象灌湧入其中的時候,那一錘定音的驚變之中,所在那道法熔爐之中蒸騰而起的洶洶氣焰,竟然是老禪師與天炎子俱全!

無分生死,正如天地無分清濁,陰陽渾一而演世界。

歸根究底,在老禪師意欲洞開九野而重塑舊世的時候,他便已經不再僅僅只是混朦法的源頭之創法祖師,更是在道法和形神的本質上,實則“背叛”了新道而回歸於古法開天道途。

又或者說,這萬古光陰,老禪師從未曾在開天法的道途上離開過。

無分死生,無分清濁,無分陰陽。

而且,伴隨著那洶湧的氣焰之中,屬於老禪師和天炎子的真正道法層面的神韻沖霄而起時候,甚至恍恍惚惚之間,教楚維陽覺得,那道法熔爐的割裂過程之中,更像是進一步的無分彼此了一樣。

這頃刻間,在老禪師的道法神韻所裹挾的磅礴靈光之中,所能夠教人洞見的那道場靈形一角之中。

二十八座白骨祭壇支撐起九方天野,佛焰大日進而復又高懸九野之上。

這本就是老禪師原本的道場格局。

但是而今看去時,二十八座白骨祭壇在這一過程之中,那滿蘊在一道道骨相之中的萬象斑斕靈光,鹹皆在真正紅塵氣的沖刷之下,化作了某種難以言語的薪柴與資糧。

入目看去時,諸白骨祭壇像是在無形無相的紅塵焰火之中被煆燒,但是當齏粉伴隨著煙塵蒸騰而起的時候,那愈發渾厚的紅塵氣中,萬象斑斕,死生輪轉,甚至裹挾著磅礴的瑩瑩血華,一切的清濁無分的磅礴氣焰,鹹皆在沖霄而起的過程之中,灌湧入九野。

而也正是在九野的灌注過程之中,更進一步被那磅礴的紅塵氣息所接引的,則是最高處懸照的佛焰大日。

在這樣的過程之中,在好似是那磅礴的諸氣匯聚在九野之中真正要洞開天宇的時候,佛焰大日反而在紅塵的接引之中,不斷的垮塌,不斷的崩解。

進而,幾乎就在那萬象駁雜、陰陽俱全的洪流在湧入九野天宇之中,真正有著某種獨特的造化碰撞的時候。

漫天的磅礴焰火暴雨刷落。

九野被點燃,更準確的說,是九野之中所存在的一切,在這頃刻間被內蘊的渾厚紅塵氣息為引子,被大日佛焰所點燃。

進而,是順延著那駁雜氣焰的沖霄而起,佛焰反向順延著紅塵氣息的牽系,朝著二十八座白骨祭壇之上燃燒而去。

沒有了佛焰大日,沒有了重塑九野,更沒有了古之蕓蕓諸修的骨相山嶽堆積。

一切皆虛,一切皆幻。

唯有那金紅二色交織的佛焰似是真實不虛,焰光的兜轉之中,似是有著一道又一道的紅塵濁世的剪影洞開,那是諸界鼎盛,那是眾生肆意,那是仙真逍遙。

這一刻,老禪師的一切對於舊世的謀劃在頃刻間落空。

而伴隨著這一切的落空,這一切的焚毀,某種前塵的意蘊像是在這一過程之中,被老禪師變演成了某種執念,某種像是將往昔光陰背負在己身之上的自我執念,將萬象群生之雜念,化成自我渡化之路。

於是,伴隨著洶洶的燃燒,那天野與白骨山嶽的相繼笑容,原本洶湧的金紅佛焰,在這一過程之中,愈發見得粘稠,最後幾乎如同熔融巖漿一般,似是焰火,又近乎於液態,最終將整個道場的全部鹹皆囊括在其中去的時候。

熠熠靈光之中,那熔融巖漿也似的粘稠金紅佛焰,從道場流淌向了老禪師的形神與道法本源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