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葉天卉只當沒聽到。

顧志鐔卻陡然收斂了笑,命道:“大陸妹,過來!”

他這麽兩聲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她。

其實就葉天卉的打算,她自然是要想辦法和親爹相認,和親爹相認那就必須走入葉家。

但是走入葉家,絕對不是以這種方式。

只是他這麽一嚷,馬場上的工作人員都看向她,她本就是冒充的,如果表現異常,那就很可能被識破。

剛才認識的那個顧時璋現在又不在,這時候也沒別的辦法,為了不引起他們懷疑,只好走過去。

那顧志鐔手揣在兜裏,眯起眼來,鄙薄地打量著她:“大陸來的?”

葉天卉點頭:“是,我是大陸來的,在這裏做工的。”

旁邊幾個男女聽了,都發出“哇”的驚嘆聲,對顧志鐔敬佩地道:“你眼光好好!”

顧志鐔笑了笑,很是篤定地道:“現在這些內地來的太多了,跟洪水一樣,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他傲慢地擡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葉天卉:“遠看似番薯,近觀還是似番薯,倒是知道看靚仔,覺得我靚所以一直看嗎?”

這話一出,大家全都哄笑起來。

這句話原句意思是遠看像公主,近看卻像番薯,而今他卻這麽說,怎麽看都是番薯了!

葉天卉聽著這話,倒是也明白,他在嘲諷挖苦自己。

番薯嘛,土裏扒出來的,滿身都是土。

她並不是太在意別人說她土,更不在意那一句嘲諷的話,不過心裏也納悶,明明自己穿的是這邊的工作服裝,怎麽還被一眼認出?因為頭發不曾燙過,還是因為骨子裏的大陸氣質?

她視線掃過在場幾個姑娘,她們確實和她很不一樣的感覺。

而就在眾人大笑的時候,葉文茵卻沒笑。

她微蹙眉,就那麽盯著葉天卉看,看著她的眉眼,看著她那神態。

她就這麽看著她,終於試探著開口:“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喂馬的嗎?”

葉天卉自然感覺到了葉文茵的異樣。

她不動聲色,依然垂著眼道:“我是負責打掃馬廄衛生的。”

旁邊一個藍襯衫年輕男子不太耐煩:“不要理會她了,我們去看馬!”

顧志鐔也道:“走吧。”

葉文茵卻是依然望著葉天卉:“你們不要這麽急,她從內地來的,看上去什麽都不懂,也是可憐。”

說著,她笑著對葉天卉道:“你去忙你的吧,也不用太害怕。”

葉天卉聽著,只覺這葉文茵聲音很溫柔的樣子。

只是她那聲線,或許是因為葉家原本是北京人的緣故,並沒有香江常見的粵語感,反而帶著幾分老北京味兒,多少有些像那位大陸的“媽媽”。

她不喜歡“媽媽”。

葉天卉是擁有上輩子記憶的人,昔日的女將軍征戰沙場披荊斬棘,自然不會因為區區一個“媽媽”而讓自己受太多委屈,養成什麽不好的性子。

但是葉天卉明白,但凡自己不是擁有上輩子記憶,如果是個尋常小娃兒,那必然是自小生長在陰暗中。

也因為這個,她聽著葉文茵的聲音就不喜歡,會覺得果然是那個女人的親女兒,於是骨子裏便有了排斥和反感。

而這種排斥反感和這個葉文茵是什麽樣的人無關,就是她自己的好惡,就像有人不喜歡藍色有人不喜歡紅色。

這時候,那葉文茵又道:“對了,剛才我不是讓你們了一些零食嗎,嫌膩,阿雲,你拿出來,給這北妹吃吧,看著挺可憐的。”

旁邊那藍襯衫年輕男子搖頭,卻是對顧志鐔道:“看,文茵一直都是好脾性,最是心善。”

顧志鐔聽著,皺眉,對葉文茵道:“對這種北妹大可不必如此。”

葉文茵溫柔笑著道:“前幾日我倒是也看了新聞,他們實在可憐,我們就當日行一善吧。”

旁邊那個叫阿雲的女傭便過來,取了一份隨身帶著的點心直接拿給了葉天卉。

葉天卉便也收了過來,又低聲道:“謝謝。”

那幾個便說說笑笑的過去馬廄了,葉天卉聽著他們說話,知道剛才那個年輕男子叫文敬,既然是從“文”字,她猜著應該是葉家人,叫葉文敬,估計是和葉文茵同輩的堂兄弟。

眼看他們稍微走遠了,她便一溜煙兒躲到了旁邊。

葉文茵等人自然不知道她的底細,她還能勉強敷衍幾聲,但是如果賽馬會正兒八經的工作人員過來,一盤問她馬上就露餡兒了。

她想起那顧時璋,便想著要不要等他回來。

他過去那邊貴賓間拿點心還沒回來,如果自己就這麽跑了,豈不是讓他白跑一趟,倒仿佛自己失信於人,但是他不回來,自己在這裏幹等著,萬一被發現那就麻煩了。

再說她也不想再遇到葉文茵一行人了,這群人沒一個好的。